2.恶少张家惨变 赖布衣仗义相帮

2.恶少张家惨变 赖布衣仗义相帮

一路上,赖布衣心潮起伏,得得的驴声,更勾起他对前事的追忆,他想起自己本欲凭自己精研的风水堪舆奇学报国为民,一洗衰颓的南宋国运,岂料却遭奸相秦桧忌恨,为求自保,遂弃职浪游,秦桧竟欲斩草除根,派人四出寻访追斩,他辗转南下,刚入广东地域南雄一带,又惨被赤练蛇咬伤,幸得张兴及他的四岁小儿,用口吮毒液,才挽回一命,与恩人细谈之下,竟又亲耳聆悉一幕惨绝人寰的灭门惨剧!……

原来张兴乃南雄镇内一位祖传的行医世家。家中尚有高龄老父,及一妻一子,四口之家全凭张兴行医收入。日子虽与富贵无缘,但两餐倒也不缺,更兼妻贤子乖,日子倒也过得安乐淡静。

一日,张兴伴妻子张氏出街逛集,半途却被一班阔少迎面拦住,为首一名恶少,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缠着张妻口出污言淫语,多番调戏。张兴认得此人乃南雄镇内现任朝廷御史宋高之子宋仁,专一风流成性,仗恃父势,沾花惹草,被他或诱或逼而奸的良家女子,不知凡几。张兴虽然心头愤恨,但自知势难与之争敌,只好一言不发咬牙隐忍,拉妻子急步离去。

张兴夫妻喘呼入得家门,张父见状,急问究竟何事,如此惊惶?张兴正欲诉说,此时门外却闯入三位不速之客。二个家丁打扮,横眉怒目:一个却是师爷模样,鼻梁低架一副金边眼镜。师爷不待招呼,便大模大样的坐在厅中正首之位,二郎腿交叠,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说道:“我家公子宋仁欲娶一妾,方才之妇人丽质天生,正合张公子之意,欲用五百两金为聘礼,谅汝等当无异议!”说话极为蛮横无理。

张兴一忍再忍,几次想发作,但终于还是勉强按捺怒火,忍气吞声的回道:“此妇乃小民妻室,世间哪有强人卖妻之理?请先生好言与你家公子说知。”

师爷冷笑,道:“我家公子说出之话,欲办之事,无人敢说不字,公子之话,就是世间之理!”

张兴已按捺不住了,断然拒绝道;“糟糠之妻不可弃,休说五百金,就算万金亦难动我心,先生请回,恕在下失陪了!”

张兴站起送客。师爷阴毒的一笑,道:“如此,本爷告辞了!”更不多说,气匆匆而出。

当晚,正当张兴一家入睡之际,大门忽被十数条大汉推倒,冲进屋内,按住张兴父子拳打脚踢。张父已是年迈之人,那还禁得几下拳脚?当场便口吐鲜血,奄奄一息。张妻见状,把四岁大的娃儿放在床上,披头散发,奔出屋外,凄声呼救。门外的大汉趁机把她一把抱住,呼啸而去。

张兴父子伤残,呻吟倒地,娃儿惊吓,啼于室中。邻居这时才敢进入,见状亦为之垂泪。邻居把张兴父子扶到床上,张父吐血不止,当晚便因伤重而死,张兴躺在床上,三日三夜,才勉强挣扎下床,打听之下,妻子张氏竟不堪凌辱,含恨自杀身亡。

张兴痛哭一场,抱着儿子珠儿,四出奔跑告状,直告上广东督抚大人面前,竟被批下公文,称张家二人皆自伤而亡,咎由自取,与人无涉。张兴一日之间,妻亡父丧,到此田地,真个是申诉无门,冤塞满胸!

岂料宋仁这恶少,探知张兴四出告状,顿起杀心,竟要斩草除根,杀掉张兴父子。幸得邻居听闻讯息,冒死通报,张兴连夜携子逃到西郊荒野,结草为庐栖身偷生,才避过满门灭绝的惨祸。就在此时赖布衣辗转南下,到达此地,被赤练蛇咬伤,倒在张兴草屋前面,奄奄待毙。张兴幼儿张珠儿首先发觉,回去告诉张兴,张兴悉心救治,更与儿子轮流用口吸吮赖布衣之伤口的毒液。赖布衣清醒后,获悉张家这一段惨情,亦不禁为之落泪,他猛的一拍破桌,决然道:“恩公暂且宽怀,但赖某有口气在,定必替你雪此冤仇!”话虽如此,但张兴却只是苦笑,他委实不敢相信,就凭这落魄的江湖浪客,能斗得过宋家这犹如泰山压顶的仇家!但张兴为人厚道,不忍伤了赖布衣的心,因此,唯唯以对。赖布衣吩咐他暂且把妻父的尸骸停放阴凉山洞,待他寻着下葬之地再作打算,切勿草草抛弃于乱葬岗中。

张兴亦唯唯答应了,到此山穷水尽的地步,张兴还有甚法子可想?

日出日落,月缺复圆,转眼间一月过去,赖布衣的蛇伤在张兴悉心调整之下,已经痊愈。赖布衣便坚执骑着老青驴上路,替张兴寻一处风水龙穴。不料却天赐奇缘,得遇龙母,既得一套堪舆秘学,又得九式葫芦心法,还终于寻着一处潜龙结穴之地……

行行想想,不知不觉老青驴已踏近张兴那座建于荒郊的草庐。草庐的木门依呀荡开,在门缝处钻出一位精乖伶俐的娃儿,这娃儿朝赖布衣这面略一探头,便欢声叫道:“亚爹!骑青驴的伯伯又返回哩!”娃儿话音刚落,木门便猛的大开,打里面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一副慈祥面目,更隐含几分酸苦,这人正是赖布衣念念不忘的大恩人张兴,那娃儿就是张兴幼儿张珠儿。

张兴父子把赖布衣迎进草庐。张兴道:“赖先生果信人,小可还道先生已舍我父子远道而去哩!这一去竟是半月有余。”

赖布衣道:“赖某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张恩公之事未了,赖某决不离开南雄!”

张兴道;“赖先生言重了!小可岂敢以恩人自居?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先生有难,小可理应伸援手吧了。”

赖布衣一笑道:“张先生说的是,既同是天涯沦落人,先生如今大难未除,小可难道就不应伸出援手么!”

张兴强颜笑笑道:“赖先生如此说,莫非已替小可寻着一处风水龙穴么?”

赖布衣点头道:“寻穴之事,果然已有着落,但此举只是第一步,若要重振家运,还需大费周章。”

张兴道;“如此,请教赖先生这第二步又如何走动?”

赖布衣沉吟道,“张先生可听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荫功五读书振兴运命之道?因此这第二步便须赖某亲入南雄,实地堪察先生祖坟、祖居,然后方能有所定夺!但南雄镇内,宋家恶势力遍布,张先生如何领赖某进去?此正是赖某犯难之处。”

张兴想了想,道:“小可逃来此地,眨眼已近半年,想来宋仁这恶少必以为张某横死荒野,戒心定淡化不少,小可再经化装,悄悄而进,相信行藏不会败露。”

赖布衣点头道:“难得恩公如此苦心,甘冒大险,所谓诚心所致,金石为开,赖某自信你张家日后必定重振家运,洗雪沉冤!”

当下二人商量停当,决定第二天一早把珠儿先抱去就近的一户人家寄住,安顿好娃儿,然后就尽早赶路潜入南雄。

第三天一早,张兴便化了装,扮作赖布衣的挑夫,好像一对行商,挑着货担,施施然的上了路。

一路无事,半日功夫,南雄镇便遥遥在望,赖布衣的双眼却就了不几分忙碌。

南雄镇,亦即今日广东省南雄县,地处粤北山区。左有庚岭,右有油山,左右护卫,镇中更有滇水穿行。今日的南雄镇,方圆几十华里,俨然是粤北山地的一座大镇,但在当时,南雄镇却小得可怜,方圆仅有二华里左右,南北而向。镇的北门外,有“凤凰桥”,是一座三个拱眼的石桥。北门、中段和南门各建有一座以红石为基础的城门形小楼,进入北门,土名周屋,前行不远,右旁的旷地,叫“过水塘”,又叫“雷屋”。稍远处,有一座“八角楼,楼上供有神像,红面无须,披红袍,叫“太子菩萨”,足踏一座木狮子,两旁又有一对小木狮子,底座还有一双“神鞋”。

赖布衣与张兴步入镇中,赖布衣心中暗道:南雄左有庚岭,右有油山,耸左为龙,耸右为虎,龙虎相应,华表捍斗,更有滇水中穿;山为气,水为则,山水聚会,丁财两旺,居于镇内之人,气运财运皆无往而不利,确是一万金难求之地,但因何人丁如此单薄?再者张兴世代居于镇内,本该亦可托其福荫,为何却迭遭惨变、妻亡父丧?

转念间,赖布衣忽然想起什么,“咦!”的惊叹一声,急急对身边张兴说道:“快带我到你祖居之处!”

本来约定先上张家祖坟察看,但如今却急着要去祖居,张兴被赖布衣弄得一头雾水,也不知他肚里卖什妙药,但也不便多问,便领着赖布衣,挑着货担,低头急急赶路,悄悄往镇东侧的鸭尾巷走去。

南雄镇鸭尾巷位于镇之东面,说是巷,其实只是三数户人家聚居于此,短而宽,形似鸭尾,故称为鸭尾巷。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张兴祖父有感其形而命名的。整条巷恰恰横跨在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古驿道上,驿道由北至南,直通梅县关口“亦即称梅关”。

赖布衣骤见之下,眉头一舒,暗赞道:“南雄镇山水聚汇,已是福荫之地,这条小巷顺势而成,中有通衢大道,正是‘一道穿行,鹏程万里’之格局,好地!好地!”

赖布衣急问张兴道:“此巷叫甚名堂?”

张兴回道:“此巷叫鸭尾巷,乃先祖有感其状如鸭尾,短而宽,故称其名。”

赖布衣一听,马上眉头紧皱,暗道:“鸭尾者,短而宽,有如扫把,便什么福荫也被扫去了!可惜!可惜!”

赖布衣沉吟间,张兴已领着他走到巷的南面,指着一所残破大铁锁加封的宅居,对赖布衣道:“这家居屋,便是小可世居之所张公堂。”

赖布衣举目细看,但见这所宅居一叠三间,三间一般大小,屋前屋后,野草杂生,通水渠被塞死多年,便暗暗皱眉。他吩咐张兴打开铁锁,两人悄悄而进,只见屋内因通水渠淤塞,地面潮湿污秽,便又一皱眉。再出门外,发觉这幢屋宇座东朝西,与南北走向的驿道正成相反之势,他的眉头便第三次皱紧,心道:“污湿不相宜,人口必多疾,座东朝西,逆交驿道,非但不能得福于驿道千人朝拜之福荫,反而成相克之势;况屋脊朝东,所受夏雨南风必多,流水冲屋脊,丁财化烂席,东风最烈,名为凹风,今屋脊朝东,正应凹风射脊之势,最为凶险不过,所谓凹风射脊最为凶,犯者孤寡与贫穷,正应了凶兆之格;更甚者屋外通水之渠淤塞,宅边常有水缠,成毒蛇绕体之局,又安得不丧祸连绵!”想到此,赖布衣心内不禁连连叹息。

张兴以医济世,仁心仁术,救死扶伤,阴积功德可谓不少矣,但却偏又遭此惨祸,按佛教的伦理学说,好有好报,恶有恶报之说,岂非反常!但堪舆大师曾文正公曾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乃为决定运程顺滞之要旨,由此可知南雄张姓之沉浮决非偶然。这是后人评述之语,表过不提。

赖布衣细察完张公堂,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张兴疑惑不解,侧眼偷看赖布衣,只见他满面肃然,低头往前急走,便不敢多问,挑起货担,跟着他走出鸭尾巷。赖布衣待张兴走近,忽然低声说道:“你快带我到你家祖坟处查堪,一切便知端详矣!”张兴唯唯答应。

张兴在前,赖布衣随后,两人低头急走。此时天包已近黄昏,夕阳西下。二人走出南雄镇,来到一处荒凉的乱葬岗,只见三两枯树,上面缠满枯黄的长藤,偶尔有三五只乌鸦骤然飞临枯树,“呀!呀!”叫得几声,待赖布衣二人走近,又呀呀惊叫着飞逃而去。

张家祖坟紧靠乱葬岗的东面。由于当年草草下葬,且累经几十年,更残败不堪,就连墓碑上的字迹亦模糊不清矣。四野寒风袭人、枯藤、老树、昏鸦,一片荒凄景象。

糗布衣瞧着直皱眉,暗说道,“此穴地既不藏风,又不得水,灵气散于飘风,阴煞重重,淋头淋脚,四势无情,五害相侵,如此败绝之地,后人焉得福荫?……”思想间,抬头一望,见对面五十丈开外,却有一座华墓,墓周全由华石筑成,坟前两对石狮,石狮的双眼如电,恰恰射向张兴祖坟。赖布衣暗吃一惊,忙转身问张兴道;“此穴乃何家祖坟?”

张兴叹气道:“南雄镇内,馀了宋家,还有谁有此偌大财力,筑此华墓!”

赖布衣一听,连连摇头,倏而说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

张兴惊道:“赖先生有何见教?”

赖布衣面露惊骇之色,沉吟说道:“你家祖坟既不藏风,又不得水,福荫灵气散于飘风,阴煞重重,淋头淋脚,四势无情,五害相侵,此是一绝,更甚者宋家之坟居高直下,墓门石狮名曰煞虎,煞虎之目电射而下,对准你家祖坟,煞气直透穴中,此乃煞虎相食之格,此二绝也;有此二绝,焉得不被宋家害到家破人亡?此乃气运,亦是风水阴煞所致也!”

张兴一听,闷闷不乐,只是连连叹气。赖布衣一时也无从安慰,两人默默无言,便决定先返回草庐再作打算。

一路上,赖布衣思想道:“张家祖坟不但所葬乃阴煞之地,且吃正宋家煞虎之射,自是要迁移;张家在鸭尾巷之祖居,污湿不相宣,人口必多疾,座东朝西,逆交驿道,非但不能得福于驿道千人朝拜之荫,反而成相克之格,又屋脊朝东,所受东风最烈,东风又名凹风,孤寡贫穷,如此看来,张家要振兴家运,迁坟建宅势所必行。但张兴惨遭大祸,一贫如洗,那儿去筹这许多银两?”想及此,赖布衣不禁心悬重石,愁眉不展。

当时市面流行之货币,一是开元通宝,二是银元宝印银锭,建一间三叠大屋需银廿两,迁坟移墓亦需银廿两,这两笔数目对赤贫人家就是天大数字,当时一家四口人的一月食用,所需银两仅五、六两之间,试问张兴怎拿得出这四十两银?赖布衣自己也是两袖清风,一贫如洗。

回到镇西郊草庐,赖布衣把自己的意思告知张兴,张兴虽然认为这是绝望中的解救办法,但说到迁坟建宅,偌大一笔银两,却打何处筹集?就是这一个“钱”字,把赖布衣和张兴都难住了。两个愁闷人对愁闷人,默默无言,虽然不说,但彼此均知道对方欲说而未说,说出来亦等于白说,那就不如不说。彼此心意相同,不说也罢。

当晚,赖布衣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第二天一早,赖布衣匆匆梳洗毕,便向张兴告辞说:“你我暂别三日,分头想想办法。三日后,不管事态如何,再在此地相聚可也。”

然后赖布衣拿了一支青竹杆,扎了一块白布,顺手抄起玉葫芦,就匆匆而去。

张兴待赖布衣离开后,收拾一下细软,挽了个黄包袱,也步出草庐而去。走了半里路,他忽然粗着嗓子喊道:“各位!在下专医蛇伤虫咬奇难杂症,担保手到病除!如蒙惠顾,无不欢迎!”原来他准备游历四乡,替人医病,赚多几个银两,趁着无人,便试着演练江湖郎中的腔调。这般的吆喝着,张兴一直朝西面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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