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8)

第二章(8)

机关很大,造得十分典雅,还有仿古建筑。补课地点有幸在仿古建筑里。那幢楼编号是五,掩映在树林里。据说,设计者乃是这小镇鼎鼎有名的大家。当然,那人不会住在镇上,早去了上海的“罗马花园”洋房里定居。他初中毕业,神奇地考进了市重点市南三中,又神奇地考取了南开大学,再神奇地去剑桥名扬天下的建筑专业读一年。剑桥大学不愧是“在里面睡觉人也会变聪明”的神奇学府,那小子在里面睡了一年的觉,出来后神气地回国,神气地成为上海建筑界的一颗新星,神气地接受故土的邀请,设计出了这幢神气的楼房。那可是镇长书记住的地方。美如宫廷。罗马风味十分足。白胖高在会客室里等人,身边一个腼腆的大学生,大嘴小眼,是看得少而说得多的生理特征。他一定会让两个女生失望不小。梁律君最后赶到。补课随即开始。大学生用英语介绍自己,完了等学生反应,恨不得代替学生对自己说“I’veoftenheardaboutyou!”失望后开始上课,见学生不用功,说:“Youarewanker!\"

学生不懂,他让学生查词典,说学英语就要多查生词,多用生僻词,满以为学生会Dq“原来‘Wanker’是‘做事粗糙者’的意思!我明白了!”不料学生都在暗笑,两个女生都面红耳赤。他发师威道:“笑什么!”梁样君苦笑说:“我们不是——”“怎么不是?你英语好还是我英语好?”大学生混怒道。梁作君把词典递过去。大学生一把拿过,从后扫起,见“Wanker”释义第H条就是“做事不认真者”的解释,理直气壮地想训人,不想无意间看见第一条竟是有“**者”的意思,一下子也面红耳赤,怨自己的大学教授只讲延伸义而不讲本义,况且那教授逢调皮学生就骂“Wanker”,那大学生自己也在教授嘴下当了六年的“Wanker”,才被督促出一个英语八级。梁样君大笑,说:“Wearenot那个。”林雨翔也跟着笑。大学生猛站起来,手抬起来想摔书而走,转念想书是他自己的,摔了心疼,便宁可不要效果,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意识到大门是公家的,弥补性地摔一下门。四个学生愣着奇怪“天之骄子”的脾气。门外是白胖高“喂喂”的挽留声,大学生故意大声说,意在让门里的人也听清楚:“我教不了这些学生,你另请高明吧。Nuts!我补了十分钟,给十块!”大学生伸手要钱。“你没补完,怎么能——”白胖高为难道。“YouNuts,too!”大学生气愤地甩头即走,走之余不忘再摔一扇门。白胖高进来忍住火发下一摄试卷说:“你们好,把老师气走了,做卷子,我再去联系!”四人哪有做卷子的心情。两个女生对那男老师交口称赞,说喜欢这种性格叛逆的男孩子,恨那男孩脚力无限,一会儿就走得不见人影,不然要拖回来。梁样君重操旧业,说:“你回去有点感悟吧?”雨翔缄口不语。梁样君眉飞色舞道:“告诉你吧,这种东西需要胆量,豁出去,大不了再换一个。”一番名言真是至理得一塌糊涂,林雨翔心头的阴云顿时被拨开。“嗅,原来是这样!来未来,你帮我看看,我这情诗写得怎么样?”雨翔从书包里翻出一张饱经沧桑的纸。那纸古色古香,考古学家看了会流口水。梁样君接过古物,细看一遍,大力赞叹,说:“好,好,好诗!有味道!有味道。”说着巴不得吃掉。林雨翔开心地低头赧笑。梁样君:“你的文才还不错——我——我差点当你文盲了。这样的诗一定会打动人的!兄弟,你大有前途,怎么不送出去呢?”“我——还没有想好。”“你这个白痴,告诉你,这东西一定会打动那个的!你不信算了!只是,你的纸好像太——太古老了吧r”“我只有——”“没关系,我有!你记着,随身必带信纸!要淡雅,不要太上!像我这张——”梁样君抽出他的信纸,一袭天蓝,背景是海。梁样君说这种信纸不用写字,光寄一张就会十拿九稳泡定。林雨翔感激得无法言语,所以索性连谢也免了。他照梁样君说的誊写一遍。林雨翔的书法像脏孩子,平时其貌不扬,但打扫一下,还是领得出门的。以前软绵绵的似乎快要打瞌睡的字,今天都接受了重要任务,好比美**队听到有仅可打,都振奋不已。林雨翔见自己的字一扫颓靡,也满心喜欢。誊完一遍,回首罗天诚的“**字”,不过尔尔!梁样君看过,又夸林雨翔的字有人样。然后猛把信纸一撕为二。林雨翔挽救已晚,以为是梁样君嫉妒,无奈地说:“你H这又是——”梁样君又拿出透明胶,小心地把信补好,说:“我教给你吧,你这样,人家女孩子可以看出,你是经过再三考虑的,撕了信又补上寄出去,而不是那种冲动地见一个爱一个的,这样可以显示你用情的深,内心的矛盾,性格的稳重,懂俄?”林雨翔佩服得又无法言语。把信装入信封,怕泄露机密,没写姓名。这天八点就下了课。梁样君约林雨翔去舞厅。雨翔是舞盲,不敢去献丑,撒个谎推辞掉,躲在街角开地址和贴邮票,趁勇气开放的时候,寄掉再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处理。这一夜无梦,睡眠安稳得仿佛航行在被麦哲伦冠名时的太平洋上。一早准时上岸,这一觉睡得舒服得了无牵挂,昨夜的事似乎变得模糊不真切,像在梦里。彻底想起来时惊得一身冷汗,直拍脑袋,后悔怎么把信给寄了。上课时心思涣散,全在担心那信下场如何。他料想中国邮政事业快不到哪里去,但他低估了,中午去门卫间时见到他的信笔直地躺在Susan班级的信箱里,他又打不开,心里干着急,两眼瞪着那信百感交集,是探狱时的表情。无奈探狱是允许的,只可以看看那信的样子,饱眼馋,要把信保释或劫狱出去要么须待时日要么断无可能。雨翔和那信咫尺天涯,痛苦不堪。吃完中饭匆忙赶回门卫间探望,见那信已刑满释放,面对空荡荡的信箱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叫“怎么办,怎么办”!垂头丧气地走到Susan教室门口时,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头垂得恨不能嵌胸腔里。寒冬里只感觉身上滚烫,刺麻了皮肤。下午的课心里反而平静了,想事已如此,自己也无能为力。好比罪已犯下,要杀要剐便是法官的事,他的使命至此而终。那天下午雨翔和Susan再没见到,这也好,省心省事。这晚睡得也香,明天星期日,可以休息。严寒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睡懒觉,雨翔就一觉睡到近中午。在被窝里什么都不想,倦得枕头上沾满口水,略微清醒,和他大哥一样,就有佳句来袭——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摊口水向东流。自娱了几遍,还原了“一江春水向东流”,突发奇想,何不沿着日落桥下的河水一直走,看会走到哪去。天时地利人和,林父去采访了,林母的去向自然毋庸赘述。打点行装,换上旅游鞋。到了河边,是泥土的芳香。冬游不比春游,可以“春风拂面”,冬风绝对没有拂面的义务,冬风只负责逼人后退。雨翔抛掉了大叠试卷换取的郊游,不过一个小时,但却轻松不少。回到家里再做卷子的效果也胜过服用再多的补品。周一上课像又掉在俗人市侩里,昏头涨脑地想睡。沈溪儿兴冲冲进来,说:“林雨翔,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猜!”“不知道。”“叫你猜!”沈溪儿命令。“我没空,我要睡觉了!”林雨翔一摆手,埋头下去睡觉。“是Susan的信!”“什么!”林雨翔惊得连几秒钟前惦记着的睡觉都忘记了。“没空算了,不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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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经典之作《三重门》(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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