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千年之契（中）

“使者先生，您的那位学徒好像已经快要不行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灰袍法师的耳边响起，却是从一头陌生的怪兽身体中传出。此时这个诺姆城来的戍守法师已经来不及去思考眼前这头体型硕大的鲨蜥兽与之前失踪的赫迪夫有何种关系，他只想尽快摆脱眼前这大恐怖。

考虑到自己使出的“钢铁约束”可能无法有效束缚如此一头凶兽，灰袍法师一下子抽干了三颗黑曜石法珠中的能量，直接使用出更为强力的“艾伐的黑触手”——这个法术又名“阴影触手”，随着法术生效原本遮蔽着鲨蜥兽的阴影化作了数十条凌空舞动的黑暗触手，这些被法术所唤醒的幽影能量无惧何种劈砍撕扯，它们兼具着“剪不断，理还乱”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两种特点——在法术能量尚未消耗完毕之前，被束缚其中的目标仅凭物理手段很难摆脱阴影触手的擒抱和抽打。

“就只有这点本事？那恐怕你这就是自寻死路。”赫迪夫所化的巨型鲨蜥兽虽然陷在幽影触手的束缚之中，却仍旧出言揶揄道。此刻他已经感受到法术能量的衰退，相信再过几息时间自己就能突破这点约束，将之前这个在魔毯之上嘲笑过他是胆小凡人的法师老爷按在地面摩擦。

赫迪夫的话语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灰袍法师在成功施展了用以控场的“艾伐的黑触手”后，本应紧随其后的攻击性法术却无疾而终。混杂了愤怒、畏惧、疑惑等诸般因素的混乱情绪严重干扰到这个法师的施法动作，而他构建的第二个法术模型又恰是之前很少使用的塑能系法术，所以不出意外地出现了失败。不仅如此，法术释放失败嗣后的反噬还造成了一场小型爆炸，这严重伤害到了灰袍法师的健康，他本就并不健硕的身躯当场就从原地弹飞并重重跌落在地面后，随即呕出了几口鲜血。

看准时机的鲨蜥兽猛然一跃不顾阴影触手对于自己躯体的伤害，径直扑向了穷途末路的对手。不过灰袍法师也并非全然没有一丝抵抗之力，大把黑曜石法珠洒出，直接激活了法师手上的法术手套。一扇由力场直接组成的巨型手掌直接形成，“反手”就将扑击过来的怪兽重新按到沙漠地面上。其实以灰袍法师自身实力是无法随意使用这种程度的法术的，“毕格比擒拿掌手套”是他的珍藏保命手段之一，在借由大量黑曜石法珠强行催动之手，这件法术物品也濒临损坏的边缘。

不过他来不及去心疼自己的宝贝，因为法术巨手的持续时间有限，以这头超大体型鲨蜥兽的身躯坚固程度来看，想要单纯靠力场之手的力量将其“掐死”显然并不现实。灰袍法师强行支棱起身形，挪动步伐来到刚刚被“钢铁约束”折磨得昏厥过去的弟子身旁，他把手掌伸了过去。“生命力超速汲取”发动，已经被金属丝线勒得不成人形的法师学徒抽搐起来，肉眼可见的生命力能量从其身体每个部位流淌而出，汇成一条小小溪流，融入了灰袍法师的手掌。

这次他并没有采用黑曜石法珠作为生命能量的载体，他借由这个方式治疗了大半自身伤势，同时也恢复了继续施法的能力。作为恶行受害者的法师学徒，其灵魂被灰袍法师从已经因丧失生命力而干枯死亡的身躯里抽出，几番揉捏之下就化为了一只愤怒恶灵。这样一来不仅做到了更彻底的毁灭证据，而且还造就了可以对肉身强悍鲨蜥兽充满敌视和威胁的虚体对手。力场擒拿手消逝的瞬间，在灰袍法师的操纵下，愤怒恶灵第一时间就“贴”上了对手。

亡灵对于活物具有天然的敌视，完全由灵魂和负能量糅合而成的恶灵更是视在衍体大军供养下充满生命活力的赫迪夫为仇寇。愤怒恶灵是恐缚灵的一种，它们通常都是施法者灵魂遭到扭曲之后的产物，而愤怒是其永恒的养料。利用这种极端情绪，它们可以调动负能量来维持虚体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完成自己生前最后的目标。

虽然这种目标大多数时候也和其灵魂本质一样遭受过扭曲与误导，此时法师学徒所化为的愤怒恶灵就将折磨眼前这头巨型鲨蜥兽当作遗愿清单上最重要的一条。为此它宁愿神魂俱灭——完全由负能量构成的恶灵在愤怒情绪的支撑下，不断用自己的身躯去抵消鲨蜥兽旺盛的生命活力——它想要顺势链接赫迪夫的灵魂，哪怕不能占据其中，也要做到同归于尽，一齐泯灭。

愤怒恶灵的行动卓有成效，遭到负能量侵害的巨型鲨蜥兽感到难以言表的痛苦，那是一种和之前与白骨傀儡生死相博时体会到的肉体疼痛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痛苦——绝望、失望、悲伤、倦怠、迷茫……一系列的负面情绪带来的强烈心灵伤害要超过躯体被黯蚀而不断腐烂的伤害良多。灰袍法师瞪视着正备受折磨的对手：“你这家伙与那卑贱胆小的啖人马有何种关系都与我无关，不过你胆敢践踏戍守法师的尊严，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相信我，死亡从来不是痛苦的终点，我要将你带回诺姆城，你的身体将成为所有学徒的的解剖材料！”

法师的宣言让赫迪夫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无比愤恨着自己的大意，如果能够预知此时要罹遭的困这头鲨蜥兽说什么也不会像猫抓老鼠一般戏弄自己的猎物。久病之时苦涩的药剂胜过糖霜，响应他内心哀嚎的缚魂晶不吝于救命的稻草：“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作为兽性之心的承载者，衍体大军远不止为汝采食这种功用！”随着这句话语，一丝明悟涌上赫迪夫心头。他趁着灰袍法师在准备另一个法术的空暇之机拼尽全力呼喊与之心灵相通的各个鲨蜥兽衍体，后者迅速响应其召唤，不再贪恋眼前哪怕唾手可及的食物一眼飞也似地向其奔来。

原本还在构建法术模型的灰袍法师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股异动，他放弃了即将成型的魔法，转而将全部剩余法术位与黑曜石法珠中的生命能量一次性提取出来，将其化作恐怖而又纯粹的法术能量一股脑地释放向囿于愤怒恶灵附身的对手。没有爆炸，没有怒吼，磅礴的能量直接消泯了鲨蜥巨兽的几丁质硬甲和连带着头颅的半个身躯。只是在他视野未及之处，怪兽的一颗爪趾突然迸裂窜入沙地之中，死死插入了一头衍体的大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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