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郎心如铁
楼下空荡荡的，看到那个碍眼的男生走了，季重阳有些担心他的伤，但也松了口气，往厨房走去。
她煮了点米，冰箱早就拔了电，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奶奶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家，也就暑假用用冰箱，其他时间要么在学校住宿，要么不需要冰箱。
煮了米，季重阳拿着一个花洒，走到院子里的大缸前，这里夏天被种了睡莲，到了秋天，就接接雨水，方便浇花——奶奶说自来水浇花不好，不如无根之水。
如果没了这间小屋，季重阳也是无根之人吧？
她每周都会回来浇水，修剪枝叶，打扫房间，就像为自己的心灵除尘充电一样，季重阳觉得和草木无言相对，和花草陪伴，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浇完花，她剪了几只浅黄色的龙沙宝石和淡粉色的亚伯，放在鼻前深深闻了一闻，淡淡清爽的水果花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一楼最东南的卧室，是奶奶生前的卧室，现在还保持原来的样子，十分简洁，上周放在床头的鲜花已经枯萎，季重阳换上新的花束，看到青白瓷瓶边奶奶的照片，伸手轻轻摸了摸，细长白皙的手指和那黑色相框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格外苍白。
“奶奶，这周我又学到不少新的东西，系统解剖，基础化学，细胞生物学……”季重阳对着照片里那个非常有气质的老太太喃喃说道，“学校挺好，同学们也挺好，我也很好……”
说着说着，季重阳慢慢沉默下来，眼圈有些红，她忍了忍，又说道：“就是每次回来，还是不太习惯你不在……”
她没说完，突然转过头，惊愕地看着门外，眼眶发红，眼睛还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
“我……刚才在厕所想换衣服，但……膝盖肿了，没法套进去，能不能借我个剪刀？”沈宁的牛仔裤太修身，膝盖肿了还被捆上纱布，没法套进去，只能从膝盖处剪掉，当短裤穿。
但没想到看到季重阳动情的瞬间，见她没来得及收起的深情表情，沈宁的心又被狠狠撞了一下——她一点也不无情，那种冷漠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吧？
“你你还没走？”季重阳迅速调整好情绪，不想自己脆弱的一面给人看到。
“我走不了。”沈宁扶着门框卖惨，从被她扶回来时，就打好了主意，“从厕所走到这边都费劲，你就收留我一下吧，我保证不会惹你生气。”
看见沈宁都举手发誓，季重阳冷着脸，不为所动：“我帮你去叫个车，或者你自己打电话让朋友来接你。”
“别……”沈宁可怜兮兮的转身想跟上她，走的急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扑通一声又给摔在地板上。
季重阳转过脸看着他行动不便的腿脚，知道他现在这样子，就算想欺负人都没机会，可她还是不想被人入侵自己的小窝。
“等腿好点了，我就走，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喝白住，作为谢礼，我家院子里正好有几株香水月季，送给你吧。”沈宁刚刚趁着季重阳上楼，火速问了自家园艺师什么月季品种最贵，决定投其所好。
可惜季重阳根本不为所动，眼神都没变化的拒绝了：“我不需要这样的谢礼。”
“你不是喜欢月季花吗？”沈宁觉得很诧异，问道。
“这个院子里的花够我照顾了，你知道想香水月季对水分和土壤的要求有多高吗？我这样每天都要上课的学生，只适合养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平凡花朵。”季重阳似乎有些自嘲，意有所指的说道，“娇气名贵的花种，还是养在温室里吧。”
沈宁听出了她的意思，她是用这一院子不用打理也能活的很好的花朵自比，将他比喻成娇气名贵的花种，意思是说两个人还是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不要有交集的好……
他才不会让她如愿，不管她是好养活的花，还是难养的花，他都要连根拔起带回家，好好照顾一生。
“反正我今天走不了，你要真赶我走，我就在门外过夜。”沈宁威逼利诱不成，就索性耍无赖，“天都黑了，我穿这样哪都去不了……”
季重阳一言不发的找出剪刀，对着沈宁，见他愣了愣，才把剪刀反转，刀柄对着他递过去：“换好了回去。”
郎心如铁啊！
沈宁将牛仔长裤剪成了五分裤，费劲的换好衣服，一肚子的委屈和不乐意，可他没法真的耍流氓不走，只好拄着晾衣杆，慢吞吞的往外走。
季重阳看都不看他一眼，在厨房里拿出碗筷，准备晚餐。
沈宁走到门口，不甘心的扭头看了眼，见季重阳竟只吃一碗白粥，桌上什么菜都没有，他忍不住说道：“你这样营养怎么跟得上？”
季重阳并不理他，起身走过来，把门关上锁紧，才又回去静静的喝粥。
沈宁站在爬满蔷薇的屋檐下，被夜风一吹，小腿还真有点冷。
这大概是他人生最凄惨最难忘的时刻了……
他悲愤的掏出手机，给自己司机打了电话。
季重阳吃好晚饭，收拾完房间，洗了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小阁楼上看书，
这个小楼不大，一层是两室两厅的布局，奶奶卧室边是书房，平时奶奶会在那里练毛笔字和画国画——的确很有才情。
而楼上其实就是个尖顶小阁楼，之前堆满了书，奶奶带着小重阳回家之后，就把上面清整出来，变成了小女孩的卧室。
季重阳不知自己看了多久的书，只觉得眼皮发沉，而小阁楼朝南的斜斜的天窗上，星光消失了，外面起风了，乌云一层层堆积起来。
十一黄金周出行有雨，同学们之前就议论过这个假期要“泡汤”。
季重阳困沉沉的看了眼天空，看见几滴雨突然砸在玻璃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她想到天气预报的提醒，今晚就有冷空气南下，全国将大幅度降温降雨……
“花……”季重阳一骨碌爬起来，穿着睡衣睡裤就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