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探望
“哟，还惹不起了，什么态度啊？不就是拿了第一吗？尾巴还翘上天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陆惊羽见汤婷婷脸色窘迫的都快哭了，冷冷说道，后面这句话声音小了点，像是在嘀咕，“还同学关系，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沈宁喜欢你，装什么装？同学之间可不会随便kiss……”
“是没什么了不起，也就是第一，比第二第三好一点。”季重阳突然站起身，表情更寒冷。
平时她很少和人争论，遇到三观不合意见不同的，最多转身离开，不多费口舌。
可刚才听汤婷婷也提到沈宁，心情就波动起来，又听到陆惊羽这样说，更是想撇清关系，但是觉得没必要和别人解释，心里实在憋得慌，就怼了回去。
陆惊羽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坐直了身体，怒视季重阳。
肖萌见气氛紧张，立刻端着水果递给汤婷婷：“哎呀，还杠起来了，都是同学，别开个玩笑就当真，吃水果。”
汤婷婷清楚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顺着肖萌给的台阶就下来了：“我们是开玩笑，可重阳太认真了，你看她的表情多可怕，长得这么漂亮，就不能多笑笑嘛？”
汤婷婷说到后面又带上一丝奉承。
季重阳对汤婷婷这种“讨好型”人格很不喜欢，不由想到顾一帆说的那句话，讨好别人容易，取悦自己却很难……
见其他人都不再说什么，季重阳转身去卫生间洗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惊羽脸色还是很难看，看着自己的手指，虽然针眼很快就痊愈，但她心里就像是种下了一根针，没法拔掉，一想就刺心。
季重阳也睡不着，心里藏着事。
以前她并不在意别人喜不喜欢自己，只要别妨碍到自己正常学习和生活，不管别人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她都不在意。
可现在，好像有什么变了。
季重阳在床上辗转到半夜，看书也看不下，脑子里都是沈宁生气离开的样子。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平时晚上沈宁都会和她汇报一下复习情况，即使说完了学习，也会以晚安结束，但今天他一直没说话，再点开朋友圈，他也没有发猫的照片。
沈宁每天晚上都会发朋友圈，和猫玩的一些照片，季重阳一开始以为大家都能看到，后来发现没有共同好友在下面留言，记得第一次沈宁发照片，群里都在传，宿舍的妹子们也兴奋的议论了好久，所以她意识到这些朋友圈是分组可见的。
——看，沈宁对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为什么不能爽快点，非要这么暧昧不清，让她费神去猜测。
季重阳不知道，沈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她心思放在这段感情上，猜到最后会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在心里装进了他。
第二天，沈宁竟然没来上课。
季重阳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还有点不习惯，一节课下来，发现笔记本上没写几个字。
她心里那个憋闷啊，一下课就去走廊放风，看着地上金黄色的落叶，竟有点悲秋的情绪。
可能因为奶奶是秋天走的，她这两年一到秋天就有点阴郁，虽然清晰明确的规划了自己的未来，但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孤身一人在这世间，偶尔也会有点彷徨。
加上沈宁突然不来上课，季重阳又不好主动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只能憋着，就更胸闷。
“你这两天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好。”肖萌凑过来，看着季重阳问道，“不是拿了第一名吗，应该开心才对。”
“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努力之后得到的东西，不管是第一还是倒数第一，都只是对自己的交待。”季重阳微微叹了口气，从小就拿各种第一，已经习以为常。
“不会是因为宿舍那两人心情不好吧？”肖萌很担心季重阳有抑郁症，她平时那么沉默寡言，又不爱和人交往，就跟自闭的孩子一样，根本没法探知她的内心世界。
“不是。”季重阳对陆惊羽的针对并没有太在意，和小时候被人欺负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时候，有人在她书包里放蛇，铅笔盒里面有蜈蚣，椅子腿被人弄断，还有人写纸条骂她是爹妈都不要的野种，把她的书和作业本偷走烧了……
奶奶常说，他人即地狱，不要去窥探人心，因为人心的坏会影响你对这个世界原本的认知，让你忽略了身边的美景。
“那个上次老师说什么要是情绪不好，体内的什么细胞活性会下降，还会分泌出一种中毒性荷尔蒙，形成和漂白粉一样的分子结构，对人体产生不利的影响来着？”肖萌碰了碰她的胳膊，问道。
“MKT的细胞的活性下降。”季重阳对她勉强一笑，“别担心我，我只是在……思考人生。”
肖萌已经很中二了，这一刻，觉得思考人生的季重阳比二次元的人物还要……可爱。
“好吧……那你思考好了吗？”
“以我现在的能力和智商，思考不好。”季重阳如实回答。
肖萌几乎要翻白眼了，努力忍住想吐槽的欲望，又问道：“所以你到底在思考什么？”
“人生啊……生老病死……比如，我们以后的科学家会不会发明一种药，可以维持体内细胞不停再生，让人类永远不会衰老和生病，如果开发出来，这个世界又会不会变得毫无秩序……”
“你想的……真遥远。”肖萌见她一脸认真的和自己讨论这个问题，受不了的直奔主题，昨晚见大家快吵起来，她就没来的说，“等科学家研究出来再说，你先救救我，这周末的动漫展，一定要去。”
“周末不行，我有其他安排。”季重阳每个周末都要回家照顾那些花花草草，这次还要去安宁病房做义工。
“就两个小时，周日晚上六点到八点，在天府酒店的一楼会议大厅。”肖萌身为动漫社的副会长，必须把社里的头面给带去，努力游说，“陪我去嘛，这次还有上次我们一起比赛的其他学校社员，和老朋友们见见面，再结识点新朋友，参加一个有意义的活动，这才是年轻人一个像样的周末呀。”
“我真的有事，这次不去了。”季重阳很坚决的拒绝，对肖萌的卖萌已经免疫了。
回去打理奶奶留下来的那些花花草草，照顾那些快要离开人世的人，比参加什么动漫社活动重要多了。
而且只有在静谧的家里，才能让内心平静下来。
看不到学校的那些人，把手机关掉，没有人来烦她，也没有令她感觉不安的感情，只有无数花朵在眼前绽放，无比自在。
和花儿们相处，不必说话，不必猜测，只要静静的看着就行了，和人相处，永远都无法这样舒适。
“真是无情冷酷……”肖萌见她不为所动的神情，郁闷的叹了口气，故意说道，“难怪沈宁被你气的住院了。”
季重阳听到这句话，清冷的眼神一丝波动：“住院？”
“汤婷婷都准备去医院探望了，你这个身为帮扶队长居然还不知道，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对象，你说是不是冷漠无情？”肖萌被拒绝了很伤心，愤愤吐槽。
“……为什么住院？”季重阳没有生气被吐槽，掩住一丝紧张，问道。
“你去问他啊，我怎么知道。”肖萌见她居然关心这事了，眼神闪了闪，贼兮兮的问道，“听说心情不好去喝酒，喝伤了胃……你要去看他吗？医院我倒是听汤婷婷说了。”
“不要。”季重阳撩起被风吹乱的头发，沉默的看着远方。
“大家晚上准备过去看看他们，你真不跟我们过去啊？”肖萌又问道。
“不去。”季重阳觉得沈宁那么娇贵，肯定家人都会来照顾。
不对……他上次摔伤了不肯去医院，说是家长心脏不好，听不得他住院，恐怕这次也没告诉家人。
见肖萌撅起嘴要走，季重阳心情复杂的跟了上去，半晌才有些干涩的问道：“哪家医院？”
听说沈宁是昨晚和一群男生出去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的。
肖萌给季重阳看了顾一帆的朋友圈，昨晚半夜一点多发一堆酒瓶，两点多就发了医院吊水的惨样……
她想到沈宁说过自己胃不好要喝温水，能喝酒喝到胃出血，肯定是有胃溃疡，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养尊处优长大的孩子会有胃溃疡。
下午课后，季重阳等大家都走了，才收拾好书本，看着桌上的白色水杯，终于下定决心，拿起水杯往外走。
医院不远，隔了一条街，走过去也就十多分钟，是离学院最近的青林附属医院。
季重阳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在校门口骑了一辆单车，骑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口，里面的桌椅都很老旧了，店名也没有用霓虹灯装饰，只有两个年代已久的大字——老周粥铺。
这家小粥铺在一排红红绿绿的商铺中显得格外逼仄灰暗，季重阳将车停在门口，走进去要了一碗菜粥。
里面七十多岁还精神矍铄的老奶奶一看见季重阳，就笑的满脸皱纹：“哟，丫头好久没来了，上了大学是不是很忙？”
季重阳对周奶奶微微一笑，点点头：“学业是有些忙碌。”
“那更要好好注意身体，看你几个月没来，好像又长高了，更漂亮啦。”周奶奶一边盛菜粥，一边说道，“以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伙子呢。”
季重阳听到这句话，脸微微一红，要是周奶奶知道自己给男生买粥，不知道会怎么想。
季儒宜生前经常固定去一些地方，这个粥铺就是她常来的地方，也因为和周奶奶渐渐认识了，季重阳学会了煮粥的一些技巧。
奶奶去世之后，季重阳就很少特意过来，怕睹物思情。
周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季重阳打包走菜粥，和自己告别，目送她离开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已经两年没见季儒宜老太太了，她猜想已经离开人世了，所以从不来不问这小姑娘奶奶怎么不来，
看着少女的背影，她想到了自己被呵护着的孙女，更加觉得这小女孩太孤独太可怜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要面对人生这么漫长的路，多辛苦啊。
希望她早点成年，早点找到爱自己的人，早点有新的家人来呵护宠爱她。
季重阳骑车赶到医院，正好五点半，吃晚饭的时间。
肖萌已经把沈宁的病房号告诉她了。
季重阳走到医院门口，看见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