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一次约会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许多人越是努力，越是不甘。

努力后的得不到，才令人绝望。

还有沈宁的热情，总让她想到那句话——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沈宁于她，就像是太阳，让季重阳很害怕。

她只想继续忍受孤独的黑暗，不愿见到灿烂的阳光。

这次沈宁“病假”回来之后，变了不少，上课也认真了很多，主动帮季重阳做公众课攻略，连最讨厌的法医公众课都会强忍生理不适去做笔记。

季重阳虽然和他保持更冷漠的距离，但在学习上并不抗拒他的求知，没有因为沈宁之前的冒犯，而影响辅导功课。

青林医学院对成绩抓的非常严格。

普通大学根本没有什么期中考核，只有青林医学院小考大考一大堆，毕竟这里以后走出的都是医生，其他学校的学生成绩不好也许不影响以后的工作，可医生这个岗位，绝不容许任何的马虎和钻空子，必须是真材实料真金白银打造出来的白衣天使。

期中考试眨眼就过去了，季重阳觉得以沈宁的学习进度，应付考试毫无压力，至少不会吊车尾。

这样，下学期就可以按照分数来调整帮扶对象，她能换个同学辅导了。

期考成绩一下来，不出所料，季重阳的分数远远甩开第二名，高居第一。

她在公告单里看成绩排名，拖到最后一行才看到沈宁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分数弄错了。

但并没有错，他除了英语还行，专业课只及格了两门……

季重阳看着他的每门成绩，只觉得一口老血在喉咙里，想吐他脸上。

这些二三十分的成绩是什么鬼啊！

她们一班当初可是综合素质和分数最高的尖子生，现在这专业成绩太打脸了，连季重阳都觉得自己愧对辅导员，没能提高帮扶对象的成绩。

“沈宁，下课后先别走，我们把试卷再对一下。”季重阳压着火气，仔细看着他的卷子，这都是她划过的重点啊！

沈宁一脸没考好的沮丧表情，但心里却很得意——考倒数也得靠技术，要做到不让人生疑的犯错，很考验智商。

“我想知道，这个重点我们上周才记过，为什么你还能弄错？”

下课后，季重阳在他的卷子上圈圈叉叉出了好多地方，一一问道。

“啊，这不是小肠位置吗？那天解剖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

“构造不一样，你好好看题目，这是问小鼠的肠胃结构。”季重阳拿着笔撑着额头，头疼的指着下一个问题，“ECT是在1938年墨索里尼掌控下的意大利的法西斯精神病学家发明的，在1960年被美国CIA用于洗脑实验，这个为什么也会错？我们上次还在微信里模拟考过。”

“哦，我粗心大意，没仔细看题目。”沈宁郁闷的回答，“我扫了一眼，以为是EmissionComputedTomography，发射型计算机断层扫描仪，没想到是电休克疗法。”

“你是不是因为对我有意见，报复性没考好？”季重阳不相信他总是看错题目，见教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放下试卷，直接问道。

“因为你不答应当我女朋友，所以我就破罐破摔，故意考不好，然后还要补考，不停折腾自己……”沈宁满脸委屈的反问，“这样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季重阳盯着他的脸，想从他的表情里判断这些话的真假。

沈宁演技很好，一脸的懊悔苦涩和决心：“是我粗枝大叶，专业课这些词总是记混，下学期我跟你好好学。”

季重阳又低头看了看那可怜的试卷，深吸了口气：“沈宁，你到底因为什么才学医？”

“因为……”沈宁见她面对试卷快崩溃的样子，叹了口气，老实交待，“不喜欢家人准备好的道路，就随便填了一个和爸爸安排的未来截然相反的专业。”

其实，他还想去填什么挖掘机专业和什么电影艺术学院之类的，怕触及爸爸的底线，被他打死，才特意挑了个看上去比较“体面”，又学业繁忙，不是那种混日子或者乱搞的学院。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自己很不负责任？”沈宁见她脸色沉默，有点后悔说实话了。

他不是对未来没有想法和责任心的人，也不是因为叛逆期的少年才和家人对着干，只是当时被那控制欲太强的老爸逼急了，才选择这里。

“所以你根本不热爱这个专业，你也没有想过当医生？”季重阳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

“我……可能会当医生吧。”沈宁家里很有钱，他爸爸在国外投资了好多家私立医院，说起来也算和自己专业有接轨，只是他还没有考虑过几年后选择科室的深造问题。

因为一开始根本没想过真的当医生，只不过想借这几年的大学时间，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逃离老爸的控制。

可现在因为小仙女，他不由重新审视了这个专业，所以，这个在季重阳眼里看来很不确定的回答，其实是沈宁内心在动摇。

如果不努力学医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就要回去继承千亿万财产……这种压力一般人是不懂的。

季重阳又沉默了几秒，把他的卷子收好，不知在考虑什么，眼神闪动。

“我的意思是……之前我是随意填写的专业，是很不负责任，现在我也想好好跟上大家的脚步，努力成为一个好医生。”

沈宁见她脸色严肃也不说话，怕她觉得自己太轻率，想解释。

“元旦有空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季重阳不知在想什么，说道。

“有空！”

绝对有空！

这算是约会吗？

第二十一章安宁病房

不管怎样，都是季重阳第一次主动在假期约他，沈宁兴奋的一夜没睡。

这些日子，他早就摸清了季重阳周末的习惯——经常去做义工。

她经常去的几个点，是东城区的阳光福利院，和西山老人院。

虽然名字上一个东一个西，但其实离得不远，都在东城区外沿的西山脚下，四环开外，从季重阳家里坐地铁过去，二十多分钟路程。

沈宁曾经想过要不要加入义工“偶遇”季重阳，但又不想追的太紧，怕适得其反。

其实相比约会的紧张，沈宁其实更在意季重阳现在的内心对他是什么想法。

他已经在改变，虽然成绩惨不忍睹，但学习态度上端正了不少，而且，自从那天表白之后，也没胡搅蛮缠，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上去挺乖，偶尔眼里会闪过一丝火光。

季重阳没有注意到他偶尔沉甸甸的目光，她只觉得现在的沈宁挺用功，和刚入学时的吊儿郎当相比，现在沉稳很多，像是从个青涩阳光的小少年，一下变成熟了。

季重阳喜欢成熟的人，他们总是令人放心，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会任性妄为，妨碍到身边的人。

元旦假期天气又不好，阴沉沉的，寒风凛冽，像是随时会有一场大雪。

季重阳一大早起来，照顾好花草，正准备出发，看到小院子对面的巷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沈宁来接她的。

之前约好了时间和见面地点，季重阳没想到他居然开车提前过来等她。

季重阳坐到沈宁的后排，拉好安全带，问道：“你有驾照吧？”

沈宁从后视镜看到她系安全带的谨慎样子，猜到她不会坐到副驾驶位，有点失望，不过语气还是很轻快：“你上车才问，不觉得晚了吗？”

季重阳没说话了，她猜到沈宁肯定有驾照，只是和他一起呆在这么小的密闭空间，觉得有点不透气，随口问的。

“西山公园对吧？我导好航了。”沈宁又说道。

“嗯。”季重阳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看的什么书？分享一下。”沈宁启动车，开的很慢。

他和季重阳相反，喜欢和她在密闭的空间，都能闻到她围巾上的香皂味和发丝的花朵清香，即使是凛冬，她的身上也沾染着小院的梅花香。

沈宁的心情格外的好，哪怕这不是约会，只要两个人单独相处，都觉得愉悦。

“童话书。”季重阳淡淡说道。

“你竟然看童话书？”沈宁有些惊讶，“格林童话？”

“安徒生童话。”季重阳还是回答的很简洁。

“安徒生的童话太苦了，你应该看甜甜的公主王子的故事。”沈宁以为她小时候肯定都读过安徒生。

不对，她家书房那一墙一墙的书，没有童话书——沈宁把她家书房的书都拍照拍下来了，无聊时研究她看过什么书，一来是可以了解她的知识面，二来，以后有共同语言。

那成千上万本书里，哲学、美学、经典文库一本本，唯独没有童话书。

沈宁以为她小时候肯定看过，长大后，一批批处理旧书老书，时间久了，那些不值得收藏的童话书就处理掉了。

“苦吗？只是现实点而已。”季重阳继续看着书，人生在世，本来的滋味就是苦涩啊。

“那我猜……你应该最喜欢《海的女儿》。”沈宁说道。

“我不喜欢。”季重阳并不喜欢悲剧，小美人鱼太幼稚天真，为爱付出了一切，却没有得到王子的心，这样的感情只让她难过，更恐惧爱情。

“那你喜欢哪一篇故事？”沈宁又问道。

“《丑小鸭》。”季重阳沉默了片刻，回答。

“为什么喜欢这个故事？”沈宁有点好奇的问道。

“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季重阳并不想多聊。

密闭的空间里，不属于她的味道很浓，清冽的少年气息从前面传来，空调开的很暖，让她有些发热。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残忍吗？大家都以为，怀抱美好希望，不断忍耐，就能从一只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但其实，丑小鸭之所以成为天鹅，不过因为自己是天鹅蛋。”沈宁笑了，“也就是背景硬、血统强，基因优势造就的不一样未来，仔细想想，不但不能安慰人，还挺扎心。”

“但是……”季重阳终于说道，“鸭妈妈很爱护它。”

虽然长得和别的小鸭子不一样，被排挤，可鸭妈妈一直护着他，那种温暖的感情，很动人。

沈宁听到这个理由，从后视镜又看了眼季重阳，见她瓷白的肌肤被空调吹的有些发红，他稍微调低了温度，才说道：“能读给我听听吗？我都忘了细节。”

“你用手机找原文听听，正好锻炼一下英语听力。不要打搅我看书。”季重阳不想和他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