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合作伙伴
“哪里，张会长客气了，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了，暂且告辞。”说话间唐文坡把茶碗放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那我就不送了，唐老板，合作愉快。”张大林得意洋洋地踱着方步走回来，脸上流露出一丝浅笑。
“合作——愉快，哈哈哈。”唐文坡拱拱手，勉强挤出来几个字，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背后的张大林，露出了一抹奸笑。
李亮被张大林挂了电话后，瞪起三角眼，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还跟我这摆谱，不杀了雷耀，你他妈的都不知道哪天会死在雷耀手上，不知好歹的老家伙，呸！”
“要不咱去瞅瞅这老东西有啥动静，顺便搞点事，怎么样，三哥？”李亮旁边一个叫大脑袋的说道。
“我还真想看看他现在靠什么威风，走！”李亮原本觉得，张大林可以成为自己的合作伙伴，毕竟目标都是雷耀。可眼下那狗东西竟然这么一副嚣张样，若自己不去给点颜色，这枚重要的棋子就丢了。李亮把枪插在腰上，带着这些人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张大林家府所在的那条街，远远望去，看似稀松的人流，却都是张家安排的保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门卫则是几个精气神十足的年轻小伙，腰里都别着毛瑟。
“三哥，他家戒备森严，不好进啊，不然咱先埋伏在这，那老东西总不会不出门吧？”大脑袋咂咂嘴，退回身问藏在街巷里的李亮。
李亮刚想回些什么，突然见张府出来一人，被府上的管家客客气气送上了一辆黄包车，忙探头仔细打量过去。
“这不是唐文坡吗？他把张大林的风头给抢了，还坐上了和平促进会的位置，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这两个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亮自言自语，眉头越锁越紧，但眼下先管布朗那么多了。
“你们快去，把人抓回来。”李亮手一招，几个人立马冲了出去，一时间把张府的看守都吓了一跳，李亮索性跟着跳出来，转移了这群保镖追随唐文坡的注意力。
从张府出来后，唐文坡还在苦思冥想张大林的提议，坐在黄包车里压根就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突然间，车子像碾上了一块大石头，车身一震，紧接着车夫一声惨叫，倒了下去。唐文坡自己也无法控制地摔了下去，还没等来得及爬起来，就瞅着四周围了一圈脚。
“你们是什么人？”唐文坡顿时慌了手脚，面前的几个家伙手中都有枪，一看就不是善主。
没有回应，对方用枪口指了指，唐文坡只能乖乖地爬起来，随着对方绕了几个胡同后，来到了一家餐馆的二楼，李亮已经等待多时。
坐在桌前的李亮正一手举着酒杯自酌，一手在把玩着匕首，见唐文坡哆哆嗦嗦进来，停住把玩匕首的那只手，扭头冲唐文坡瞟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翘，说道：“唐老板，请坐。”
唐文坡盯着李亮，惴惴不安地坐下，暗自纳闷，这是哪路神仙，何时得罪过？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唐文坡的声音有些发颤。此时屋里没人说话，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唐文坡身上，盯得他好不自在，这帮人的目的何在，看他们气势汹汹的，会不会杀了自己？唐文坡额头的汗不由得直往外冒。
瞧着唐文坡吓破胆的样子，李亮并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几秒钟，倒满一杯酒给唐文坡推了过去，这才咧开嘴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唐老板，如今上海滩的大红人，今天把你请来，是有要事相商。在下李亮，为军统效力。”
唐文坡一听军统的，抖得更厉害了，心理也更纳闷了，自打来上海，压根就没跟军统有过交集，更别说碰过面了，对方这到底何意？
李亮笑了笑，端起酒杯冲着唐文坡举起。
“唐兄，别生气，找你也没别的，就是有个事想和你探讨探讨。”李亮停顿一下，声音由平缓渐渐拔高，“听说唐兄最近和张大林的关系很密切，但据我所知，唐兄不是一直跟着雷耀吗？“
这话一出，唐文坡整个人为之一震，心说来者不善啊，连自己和张大林走动都了解，恐怕这帮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到这唐文坡坐都坐不住了，抬起头怔怔望着李亮问道：“阁下需要我做什么？”
“既然唐兄是明白人，那小弟就直说了，我现在想知道雷耀的住址。”李亮笑道，紧盯着唐文坡的眼睛。
“这个……”唐文坡咽了口唾沫，不知如何作答。很显然对方这是要找雷耀寻仇啊，但是这事可不能交代，要是被雷耀知道了，那还不杀了自己啊。
“阁下，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雷耀神出鬼没，独来独往，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唐文坡小心翼翼地说道，语气很慢，眼睛偷瞄了一下李亮。
李亮闻言，几乎没有预兆，立马翻了脸，桌子一拍，酒杯被震落，碎了一地。李亮拿手里的枪直接顶在唐文坡的脑门上，怒骂道：“狗东西，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张府做什么吗？要是传到雷耀耳朵里，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给老子好好想一想。”李亮说完，拉上了枪栓。
唐文坡更吓坏了，一时间竟然楞在那里话都说不出来。看李亮这气势，要想杀自己不是没可能，毕竟军统的人随便安插一个罪名，就可以将他处理了。
见唐文坡这熊样，李亮收起了枪，端着酒杯走过来，给唐文坡满上酒，深吸一口气马上换了副嘴脸，意味深长地说：“唐老板啊，你看你也不容易，一个外乡人在上海滩闯出这片天地，不管跟着谁混，说到底不都是为了自己吗，但是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你无论再如何发展，始终被人压着一头，这滋味不好受吧？”说着，李亮将杯中酒饮尽，看唐文坡没回应，接着说，“我们合作，一起杀了雷耀，这样你的顾虑就解除了，上海任你折腾。而我也能解决自己的麻烦，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如何？”
李亮所说的，一直都是唐文坡在思考的，想想自己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要不是雷耀压着自己，整个上海滩还真没有压得住自己的。现如今日本人处处扶持自己，张大林的会长位置已经形同虚设，自己已经摸到了实权。只是雷耀，现在桎梏着自己，让他有些事不好去办，所以唐文坡对李亮的提议怎么能不动心呢，只不过雷耀哪有那么好杀？
唐文坡内心非常纠结，和李亮碰了一下眼神：“那个，容我考虑考虑。”
“考虑？”李亮嘴脸又是一变，怒气冲冲瞪了一眼，示意大脑袋取来纸笔，‘咣当’一下拍在桌子上，“雷耀藏在哪，别说不知道，给老子写下来。”
“我……”唐文坡还想解释两句，但李亮的目光透着十足的杀气，迫使他不自觉地低下头来，哆哆嗦嗦地拿起笔后，在纸上犹豫了许久才开始写，写下仅仅‘法租’两个字，唐文坡的手就抖得好像写不下去了，上海滩谁不知道‘雷神’，这么一个主，要是知道自己把他卖了，后果不用想都能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的。
“快点，子弹可不长眼。”李亮不会给唐文坡犹豫时间，手枪的力度好似提醒对方，随时可能会开枪。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又看看李亮那狰狞的嘴脸，唐文坡心中苦笑，此刻自己就如同那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他人宰割，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就算是死，晚死几天总比早死几天好，万一军统的人能把雷耀作掉，也是给自己创造了好机会，只不过雷耀会不会那么容易死，只能做个期望了。
唐文坡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手中颤抖不止的笔杆子如同被控制了一样，很不自然写全了几个大字“法租界海格路”。
李亮不认为面前这老东西敢耍自己，拿着纸条似乎见到了未来一般，很满意地冲唐文坡点了点头：“唐兄，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我都各自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一起去除掉雷耀，来，干了。”
“是，是，”此景之下唐文坡面对着几把枪又哪敢不答应，连思考的功夫都没有，紧忙将一口酒灌下肚，腹中瞬时传来一股火辣。
之后，唐文坡脑子恍恍惚惚的，是怎么离开的饭庄都不记得，直到回了家，才感觉到心中有了一丝安稳。
他让姨太敷来热毛巾，试图擦去一脸的汗渍，可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了雷耀的脸孔，吓得他立马从床上跳起，忙跑去客厅大声喊叫管家的名字。
“老爷，有什么吩咐？”刘管家怕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一边揉着眼一边匆忙赶过来。
“听着，最近多加派些人手，把门院里外都给我看死了，全天都要留人，千万不得马虎，最近要出大事了。”唐文坡惊慌失措，感觉身子都快撑不住了。
“是，老爷！”管家不做犹豫应声后，却有些不解，“难道张大林为了权利，真要鱼死网破不成？”
“他现在哪有这个胆量，不是他，我说的是……”张大林没有后边的名字叫出来，仅仅挑了一下大姆指，管家立马就猜道了。
“雷耀？难道他发现了？”
“不是，今天……”唐文坡一边擦着不知何时又冒出的冷汗，一边把今天的遭遇讲出来，听得刘管家小眼珠子出溜出溜地转，听完刘管家忙是一拍掌，咧开了嘴巴：“老爷，那这可是个好机会啊，真能把他作掉了，您就完全没有顾虑了。”
“你太小看他了，哪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干掉的。”唐文坡咬着牙，不禁皱起了眉头，“我怕的就是，那军统的混蛋若没成事，那我必然要被牵连，以雷耀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