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咱去京城卖核桃
清明时节，到处都有上山烧黄纸的人，为了防止山火，各个村的包村干部都分派到各村，周宏大在这关键时候又不在，鲁乡长带头成立了防火指挥小组，乡政府一行人穿着破衣服，人人手里拿着类似于扫把一样自制的工具，分片包干，在山上来回奔走，哪里有火头就往哪里去。
任平生包了核桃村，就住在核桃村里，在别人眼里很难摆弄的核桃村，在任平生的手下，工作却出奇的好开展，任平生又叫于世钢开了个防火会，讲了一下防火方法，每家上坟都拿一个破洗脸盆，烧纸的时候远离杂草树木，就在破洗脸盆里烧，烧过了后，用上坟培土的铁锨挖个小坑，把纸灰埋起来。就这样，清明前后，核桃村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过了清明，在任平生的带领下，于世钢，会计，妇女主任带着核桃出发了，小学女老师长的很漂亮，一副圆圆的娃娃脸，大眼睛。任平生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轻的小学女老师是于世钢的堂妹，叫于灵，在云阳上过高中，没考上大学，于世钢特意带她去北京看看。
任平生带着四个人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按照中国的传统出行习惯，几个人带着酒菜、上车前买了两本杂志、一副扑克，几个人上了火车坐了七八站后，五人才极其不易的凑在了一起。两个女人坐在一边，窗边上是于世钢，任平生喝会计坐在另一个窗边。妇女主任有准备，从包里拿出黄瓜西红柿苹果，又拿了点花生米，香肠和猪耳朵，任平生穿着军大衣，一边和于世钢他们喝酒，一边打扑克，一天一夜后，火车在到了北京站。
看到北京站那几个大字，任平生心里颇有感慨，北京站还是老样子，一边一个塔楼，塔楼上面四面都是钟。一行人打听着，坐公交车到了潘家园，只见街道上冷冷清清，也没有个摆摊卖货的啊。
任平生找了个北京口音的老头一打听，这才恍然大悟，此时的潘家园刚刚才有点名气，还没有形成潘家园旧货市场，只是叫潘家园鬼市，星期天早上凌晨四点半才出摊，早上八点就收摊了。
一行人在附近找了个旅店住下，互相约好谁半夜上厕所，看看时间，可别晚了。任平生知道，这种核桃肯定有收的，但要想出门就遇到收购的也不现实，需要耐心的寻找。
凌晨四点钟，人都齐了，冒着寒风来到了潘家园鬼市，提到鬼字，女人总是有点害怕，妇女主任和于灵紧跟着三个男人，生怕走丢了回不了家。在朦胧的夜色里，五个人见到有卖核桃的就问，但人都说不知道。
一直到天光亮了，也没找到个收核桃的，任平生见这样下去不行，潘家园鬼市一个星期一次，这次找不到人，就要再等一个星期。干脆，跟几个人找了个空地，把选好的大核桃摆出来。五人也没带摆摊用的东西，于世钢脱下军大衣铺在地下，会计从包里拿出选好的核桃，一个个的摆好，任平生让他们在这里摆摊，自己再走走看看。
天光亮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任平生走过一个个摊位，打听哪儿有收核桃的，有的摊主摇头说不知道，有的干脆就不搭理，任平生走到一个摊位，见摊主穿着大衣，带着帽子，围着围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便蹲下来看了看他的货。
老头卖的比较杂，有旧书，旧电话，旧照相机，也有几个成对的核桃，任平生翻了翻线装旧书，看着还不错，装模作样的讲了讲价钱，最后用三百块前买了下来。交钱的时候，任平生把钱过去，学着北京口音问：“大爷，知道哪儿有收核桃的吗？”
老头收了钱，这才开口：”您想卖核桃，你算找对人了，有好的货色我就收，您有什么样儿的？“
任平生说：“什么样儿的您看了才算。”
老头说：“那我要等散摊儿了。”
任平生说：“您住这附近吗？”
老头说：“你的货在哪儿呢？”
任平生说：”您在这等我，我这就去给您拿！“
”快着点儿。“老头说：”一会就散摊了！“
任平生心想这基本旧书没白买，飞奔回去找到四人，四人正在跟一个人较近，任平生一听才知道，原来摆摊要收十块钱管理费，妇女主任觉得一个核桃也没卖，十块钱管理费太多，就跟人吵了起来。任平生没空跟他们啰嗦，掏出十块钱交了管理费，然后让于世钢几个人收了摊，跟着到了老头的旧货摊。老头一看拿着东西来了，说道：“您几位先等等，别影响我买卖，我还指着卖点东西吃饭，等散市了八点再说。”
任平生闲着无聊，在左右的摊位看了看，管他懂不懂，买点东西再说，买了一个小青花的瓷瓶，也不知道真假，买了一方黑色的砚台，有对玉镯看起来也不错，几十块钱买来玩玩。看有不太粗糙的名人字画，任平生也买了几幅，他并不懂，只是挑小的，看着顺眼的、便宜的买，亏也亏不到哪儿去。
好容易等到收摊了，老头又磨磨蹭蹭的收拾东西，任平生想要帮忙，老头还不让。几个人跟着老头推着手推车走了二里路，才来到一个胡同里的老四合院中，老头收拾了东西，已经九点多了，这才把几个人让到屋子里，把核桃拿出来看看。
于世钢把精心挑选好的核桃一个个拿出来，老头捻了两个在手里，玩了几下，摇摇头说：“你们这些铁核桃，个头倒是不小，但我们北京一般只认平谷、门头沟和蓟县的核桃，你们这儿的核桃再好，也卖不上价钱。”
“而且你们这的核桃都算不上玩意儿，这样的核桃，玩一两年都不敢拿出手，等玩了五六年了，将就着可以给人看看，十年以上才算是个玩意儿，像这种铁核桃，要是品相好、成双，玩上二十年再拿出来，就值钱了。”
于世钢听的一愣一愣的，谁知道核桃里还有这么多学问，又听说要二十年才值钱，心里便有些焦急。他说：”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核桃不值钱了。“
老头奸猾地说：”也不能说不值钱，这样的铁核桃再不值钱，也比你们砸核桃仁儿值钱，这样把，五块钱一个，我挑一些，剩下的你们拿走。“
任平生说：”老爷子，您也太黑了点吧，这么好的铁核桃，您就给五块一个？您知道琉璃厂、老官园那边多少钱收吗，老于，收拾东西咱换个地方。“
老头说道：”小伙子，五块钱不少了，够买十斤好核桃的，你要是嫌少，我再添点，六块钱一个。“
任平生说：”老爷子，我们不是核桃贩子，卖这一次就不卖了，我们那里的核桃多着呢，铁核桃、楸子、麻核桃都有，您要是实在点，以后还有个长久的买卖，您要是不实在，我们换别家。“
老头说：”你们是哪儿的？“
”连山市云阳县的。“
”云阳？“老头惊讶地说：”云阳的核桃我倒是听说过，五六十年代云阳的核桃有名，听说核桃树早就砍光了呀。“
于世钢说：”我们村在山里，所以还有几百棵核桃树。“
”你们云阳有个核桃村知道吗？“
”知道啊。“于世钢说：”我们就是云阳核桃村的呀。“
”哎呦喂！“老头眼睛一亮，忽然站起来说：”你们是云阳核桃村的！“
任平生心想这老头不是跟核桃村有什么关系吧，说道：”没错。“
”来来！坐下坐下！“老头忽然间喜笑颜开说：”你们先坐会儿，价格好商量，等我老伴买菜回来再说。“
任平生又坐下说：”老爷子，您这是搞什么名堂？“
正说着，任平生听见四合院的门声响，一个胖老太太拎着菜篮子，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屋里有人说：”哟，家里来客人了？“
老头兴奋地接过菜篮子扔到一边，对老太太说：”老伴，猜猜，猜猜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轻点，我买的鸡蛋！“胖老太太长的慈眉善目，笑起来很富态：”你这个老头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我哪儿知道他们从哪儿来的。“
”你不是整天想家吗！“老头说：”他们云阳县核桃村的，你的老家来人了！“
“哎呀！”胖老太太惊讶地一个个打量说：“你们谁是云阳县核桃村的？”
任平生说：”除了我，他们都是云阳县核桃村的。这个叫于世钢，是核桃村的村支部书记，那是他妹妹于灵，这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于主任，这是村会计姓李。我姓任，是云阳干山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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