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教训

第418章教训

蒋春岚深深的看了眼桥下的江水，“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确定了瑾辰的安危，我立刻就去见程先生。”

李岭沉声道：“蒋夫人，程先生的原话，让你立刻去见他，请不要让我为难。”

蒋春岚双手紧紧的抓着桥边冰冷的护栏，厉声道：“我自会向程先生解释，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李岭挑了挑眉，看了眼腕表：“最多十五分钟。”

蒋春岚几乎是气急败坏般吼道：“搜救队呢？”

谢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跑着走过来：“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

紧接着消防警笛声此起彼伏的响个不停，打破了这个夜晚的沉静，几乎出动了整个城市的搜救队和消防警力。

人心惶惶、不一而足。

周雪抽空看了眼手机，脸色猛然沉了下来，她快步走到蒋春岚身边，“夫人，出事了。”

她将手机屏幕递到蒋春岚面前，热搜榜上，她和江瑾辰的名字紧挨着明镜，后边全部跟着爆。

蒋春岚已经顾不得骂九处的那帮废物，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盯着桥下滔滔的江水，目光难掩沉痛焦虑。

薄玉浔瞳孔骤然一缩，目光落在明镜胸前那片殷红上：“又受伤了？”

“我来。”男人没有犹豫的低头。

蒋春岚眉头紧蹙，瞥了眼周雪，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吧。”

然而就在李岭刚转身的那刻，周雪忽然翻越栏杆，从桥上跳了下去。

“好，摆正体位，时刻注意他的呼吸，我立刻去医院大门口接你们。”

司机脚踩油门，不敢有丝毫怠慢，冲上了大马路。

明镜蹙了蹙眉，微弱的路灯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唇色更是白的吓人。

密不透风的水压中，一声叹息悄无声息的流逝。

还好，还有口气。

明镜手指落在江瑾辰的脉搏上，“高烧合并感染了肺炎，该去医院的是他。”

——

一只大手伸出拦住了她。

蒋春岚从她身后走出来，最后看了一眼江水：“你留在这里等瑾辰的消息，我跟他走。”

掌心的纹路清晰明了，一如他这个人，严谨刻板到毫无生趣。

男人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抬着担架走过来，将江瑾辰抬到担架上，抬着离开。

她立刻附身去探少年的鼻息。

少年微笑着、闭上了双眼，渐渐沉入江底。

有嶙峋的光穿透水波折射而来，映出了男人冷峻如刀的眉目，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光，犹如无底的深渊，给人绝望的失重感。

曲江的水流的太急，看水势汇入大海，两人落入水中，就如海中一叶孤舟，卑微而渺小，加之极寒的天气因素，生还可能大大减少。

“程先生插手，夫人被迫离开。”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低声回禀。

既杀我、又何必救我。

做完人工呼吸，男人淡淡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搜救队出动大量船只队员展开撒网式搜救，江面上灯火璀璨，越发加重蒋春岚心底的焦虑。

少女回头看了眼逐渐沉入水底的少年，仿佛清楚她在想什么，他的眼神带着温柔的安抚。

点开屏幕，设置有密码。

看到热搜蒋春岚反而没那么失控了，可能相比江瑾辰的生死未卜，暴露马甲成为众矢之的，反而没那么难接受了。

薄玉浔吩咐人通知呼吸内科的值班医生，时刻与明镜保持着通话。

男人怔怔的看着摊开的手掌，那一瞬间的柔软在心底砸开了滔天的水花。

青年白他一眼：闭上双眼：“送你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不用跟我说谢谢，我救他与你无关。”

“抱歉夫人，你的助理也要配合一起调查。”

少年虚弱的睁开双眼，推了她一把，笑着摇了摇头。

你走，不用管我。

她游回去去解少年脚上的水草，然而那水草仿若故意跟她作对一般，怎么都拽不掉。

明镜抿抿唇，乖乖的躺了上去。

冰冷的江水刺骨如寒刀，一如十三年前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水下很黑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令人绝望窒息的黑，他看到了那双弯月一般的眼睛。

薄玉浔气的大喊：“急救床。”

到了医院，薄玉浔推着急救床正等在医院大门口，薄玉浔看到是江瑾辰，整个人愣了一下，但职业素养令他想不了那么多，和另一个医生合力将人抬上了急救车，另一个呼吸内科的值班医生在快速检查江瑾辰的血压心跳。

先排除食道胸腔内的积水，少年咳呛出不少水，人却始终没有醒来。

“薄医生，我是明镜。”

明镜指尖微顿，长睫垂落，眼底的幽暗一闪而逝。

“我接到的命令是立即带你去见程先生，如果夫人不配合，抱歉，我只能使用强硬手段了。”李岭活动了一下手腕。

“咳咳……。”她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岸边，咳的眼眶通红。

蒋春岚擦了擦眼泪：“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希望她和瑾辰都能安然无恙吧。”

夜风拂过耳畔，带着刺骨的冰冷，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寒意浸骨。

“这次我亲自看着你，没有半个月，你哪儿也别想去，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孩子，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少女跪在地上，双手捧住他的脸，没有丝毫犹豫的低头。

他径直走向了后边一辆车。

云飞挠了挠脑袋，走到前一辆车内，一屁股坐进后座。

明镜听着他的唠叨，心底觉得很温暖。

男人点点头：“去医院。”

“小心。”身后伸出一只大掌落在她的腰上，轻轻推了一把。

路边停着两辆轿车，江瑾辰被抬进了后边的一辆车内，明镜没有犹豫的跟着上了车。

薄玉浔拉着明镜检查，见她浑身湿漉漉的，气不打一出来，“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病号，腿上的伤感染了怎么办？你想截肢吗？”

明镜笑了笑：“薄医生，我没事。”

“明镜……。”他喃喃着，忽然笑了。

有人破水而入，冲破寒冷和阻碍，来到她的身边。

男人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再次跳入水中。

“你很担心他？”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隔着半寸距离，她似乎感觉到男人说话时胸腔的共鸣。

清澈、温柔、有着至暗也掩不住的光芒。

曲江深不可测，顺着江州内陆蜿蜒流入大海，尤其冬天夜晚江水上涨，水流湍急，遑论降至冰点的温度。

明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上阶梯。

江岸与马路隔着一个斜坡，晚上上坡的路并不好走，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明镜走了两步，身子猛然歪了歪。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江边风大，刺骨的寒意犹如霜刀，割裂肌肤，划开皮肉，寸寸生疼。

像记忆中那年的孤儿院，他破开黑暗、踩着阳光走向她。

输入密码开机，明镜点开拨号盘，输入手机号码。

那是生生不息的光明，是他万念皆灰的人生中唯一的希望。

这孩子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副驾驶座上的青年看着站在车门外的黑衣男人，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老老实实的下车。

今晚不仅江州难眠，整个国家都难眠。

一辆黑色轿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呼啸而去。

“抱歉。”

李岭冷笑了声，“夫人有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老大很奇怪，非常奇怪。”

渐渐的，少女的动作越来越缓慢，白色的长裙逶迤开，在黑暗中，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美的惊心动魄。

“我没事，我一个朋友溺水高烧合并感染了肺炎，情况有些不好，我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大概十五分钟到，麻烦薄医生了。”

“老大一听到她出事的消息，立即放下云州的所有事情，着急忙慌的赶回来，我就不信老大对她没意思，我把话撂这儿，老大如果对她没意思，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男人眸光暗了暗，不动声色的缩回手。

谢宏缩了缩脑袋，尽量缩减存在感，然而李岭终于还是看向了他。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搜救队没有任何消息，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早就在一边候着的护士立刻推着急救床跑过来。

副驾驶座上的青年双手抱胸，闻言哼笑了声：“老大什么时候不奇怪。”

想到什么，他皱眉问道：“冉腾霄呢？”

“他被我们的人引开了，暂时不会发现。”

掌心触之柔软，像着了火一般，瞬间燎遍全身。

江水冰冷刺骨，来自四面八方的水压仿若恶鬼的獠牙，瞬间将人大卸八块。

男人将手机递了过来。

李岭却不给她等待的时间，加重了语气：“夫人，请吧，莫要让程先生等急了。”

她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少年在水中睁开双眼，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水草仿若从江底伸出的一只恶魔的手，拖着少年沉入无底深渊。

“给我乖乖躺上去。”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

明镜愣了愣。

四目相对，时空好像静止了。

明镜接过：“谢谢。”

“他这一次非常奇怪，明明我就可以搞定的，老大偏偏自己要上，大冷的天，何必受这个罪？”

江瑾辰身体滚烫的吓人，明镜想了想说道：“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蒋春岚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再给我一点时间……。”

长臂揽住少女的纤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与霸道。

男人看到她胸前的血，眉头紧蹙，“我送你去医院。”

月光下，那只大掌异常宽厚，指节修长，生着厚厚的茧子。

一路呼啸而过，明镜看到了双龙桥附近停着数量警车和消防车，江面上灯火闪烁，搜救队在寒风中一刻不停的展开搜救工作。

少女摇头，重新游回他身边，徒手去拽少年脚上的水草，然而水底压力太大，再大的力气也徒劳。

周雪立即拦在蒋春岚面前。

然而十分吃力，她回头看了一眼，原来少年的右脚被水草缠住了。

明镜叹息了一声。

不过几息之间，他拖着一个人再次上岸，只是这一次就没有那么温柔了，将昏迷的少年扔到了她身边。

周雪眸光微闪，乖乖的跟在蒋春岚身后一起离开。

少女手指打在他的胸前，跌落进水底，男人薄唇紧抿，长臂揽住她的纤腰，不给对方任何挣扎和反抗的机会，带着她脱离深渊。

男人望着明镜坐进车内，手指摩挲着掌心，淡淡道：“是该给她一些教训了。”

“谢谢。”

白衣少女沉入江底，随着湍急的水流涌往深不可测的前方。

在青年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男人坐上副驾驶，扣上安全带，低沉浑厚的嗓音犹如暮鼓晨钟，“开车。”

云飞忽然探头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那个叫明镜的女孩，老大是不是对她态度不一般？”

目前看情况，确实有些危险。

少女长臂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往水面上游去。

“谢厅，走吧。”

周雪可真精明，自个儿先逃了，他绞尽脑汁的在想怎么不做这个替罪羊。

很快电话接通，手机里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我是薄玉浔，请问你是？”

“行了你，别废话了，被老大听到又是一顿削。”

“密码880724。”

“明镜？”对方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穿过几十年的时光，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唯独他的眉目、被时光洗涤的越发坚硬，眼神亦多了几分沧桑。

“他不能死。”她说。

谢宏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瞥了眼蒋春岚，心底叫苦不迭，面上老老实实的跟在蒋春岚后边。

“神经病。”青年扭头看向窗外。

蒋春岚惊呼道：“小雪……你这孩子，瑾辰重要，但你的命也同样重要啊……。”

——

她还活着，真好。

她弯起眼睛，“受伤可以恢复，但作的恶，却无法弥补。”

薄玉浔已经知道了双龙桥发生的事情，听懂了她的意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你是活菩萨行了吧？但是菩萨也要有一个好身体……。”薄玉浔开启了唠叨模式。

男人并未下车，看着她和薄玉浔离开的背影，眸光渐渐幽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