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劫数
人的欲望，是源于身体本能的需求，而内心又会将欲念放大。
如食欲，不吃饭就会死，为了活下来，自然就有了食欲，而经过人的内心放大之后，食欲，就从果腹的最低需求，到了高等一点地享用美食的欲望。
这就是所谓的始于体，盛于心，人皆有欲望，而人心能放大欲望。
同理，人心也能限制欲望。
这就要靠人自己的意志力了，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能控制自己。
林毅双目充血，看向曲靖，本能试图引领他的脚步，让他扑上去。
只是，林毅并没有这么做。
他的确有欲望，却没有丧失理智。
把斩妖剑对曲靖的方向轻轻丢了过去，林毅缓缓道：“去寻个出去的方法吧，不要在这里久留，若我真的发狂，你可以杀了我。”
“这都能忍住？有趣的男人，你成功吸引我的注意力了。”
耳边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跟鬼一样，林毅猜测，那个应该就是魔灵了。
所谓的蛊惑，就这？
林毅凝神屏息，完全不搭理这个声音。
他却没料到，魔灵在他这里没有成功，又去蛊惑曲靖了。
曲靖的心魔是恨，但她同样有欲。
她的欲，是从恨演变而来的，因为自己报仇无望，在憎恨自己无能的同时，她也产生了逃避的心理，由逃避的心理产生了牺牲的心理。
如果我能为别人牺牲了，师门众人的牺牲是不是变得有价值了呢？
而这，本质上还是一种逃避，只要她死了，死得有价值，就不用再为自己的无力而痛苦了。
她的想法，全被魔灵洞悉。
只需要几句话，便能让曲靖破防。
“他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你难道要这样舍他而去吗？”
曲靖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别人在说话，还是她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即便林毅现在易容了，种种细节还是让曲靖认出了他的身份。
身高体型是其一，功法是其二，之前林毅用气斩鬼神的招数打出一拳轰飞白鲤的时候，曲靖就感觉到了那熟悉的味道，还有她剑上的八个血字，只有靖夜司的人才会这么写。
她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徒弟了，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了和林毅相处的点点滴滴。
最开始见面，自己亮出真容，林毅满脸惊艳，随后拜师，自己说出条件，林毅据理力争。
再之后，是林毅把两人一起杀的狐狸精的皮做成大衣送给了她，还用那委屈的话说：“师父难道不牵挂我吗？”
想到林毅舍身为自己阻拦白鲤的画面，为了救她用手生生抓住斩妖剑的画面，还有宁愿自己承受痛苦，也要让她离开的决然，曲靖心中也明了。
林毅，大抵是喜欢她的。
这让曲靖感觉有些羞涩，毕竟她是林毅的师父。
但是，她并不讨厌林毅，也不生气，林毅从头到尾，也没做出不合礼法之事。
眼下，林毅或许有危险，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曲靖收起了剑，走到林毅的身边，幽香飘进林毅的鼻子，多少让林毅有些遭不住。曲靖素手抓向林毅的手腕，把了下脉，果然是气血大盛没错了，和她徒弟一模一样。
肝有受损，应该是用了五灵归宗。
曲靖通晓医道，把了会脉，便看出了林毅的问题所在。
“你现在很危险，气血太盛是诱因，心火旺盛是根源。
气血如薪柴，太强盛的气血便使心火越烧越旺，现在已经不是气血过剩的问题了，而是心火已燃，若不灭火，恐怕伤及五内，待五内俱焚，神仙难救。”
这就是为什么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物极必反，盛极而伤。单一的属性发展到极致都是伤人伤己，所以修道之人从不追求极限，而是寻求中正平和。
“那怎么灭火？”
林毅也知道自己现在处境不妙，体内已经燃起了虚火，再不控制，接下来就是真火了。
他体内的火，其实比曲靖说得还要凶险，最开始的火星，却是来自天劫。
天劫可以说过去了，但没完全过去。
林毅攒起来了一只五百年的妖，四百年的怪，这里没问题，要血祀，只需要平均数到达四百年即可完成。
林毅寻思着九百年的怪加上一百年的魔，凑起来也差不多吧？
然而，降妖谱计算的是经过了系数转换之后的道行。
也就是说，林毅总共只凑够了一千五百年的道行，平均下来不足四百年，这第一道天劫，便去了九成九的威力，只剩下一点火星子。
这个本来不算大问题，正常情况下，这点火星子是烧不死林毅的，很快就会被他强悍的体质磨灭。
本来五行有定，可以凭借肾水去灭火，就因为精血太旺盛，肾水非但灭不了火，反倒被那不知道什么鬼的玩意丢到了这里，顺手给他点了一把火。
降妖谱到底是没有人的智慧，它就不知道把龟丞相的道行用来渡劫，让桑先生五百年的道行留下么？现在龟丞相的那七百年道行就是火上浇油，林毅在多方buff的叠加下，已经快要燃起来了。
这和当初焚烧何冬的火不同，她那是外火，林毅是内火，他都不知道怎么灭才好。
现在曲靖说得头头是道，林毅自然是赶紧开口询问。
曲靖脸色有些红润，虽然已经做了决断，要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可事态紧急，她也没有过多地扭捏，只是表情不太自然，道：“阴阳调和，以水灭火。”
说来也巧，她正是五行属水。
曲靖只说了八个字，林毅略一思量，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也有些诧异。
“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也救过我的性命，也该轮到我还给你了。”
林毅原本还有些心猿意马，毕竟曲靖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性格还挺温柔，这样一个漂亮女人，有给他献身的想法，正长男人都会心动，何况他现在不太正常。
然而，听着她这么说，林毅内心反倒坚定了许多。
“不必这样，我没准能自己熬过去，而且，你知不知我是……”
“我不用知道你是谁。”
曲靖干净打断了林毅的话，她也怕林毅说出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她就真没有脸见人了，虽然是自欺欺人的行径，但场面上多少也过得去些。
“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而且心怀正义，只要你日后继续斩妖除魔，匡扶正义，那今日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后悔。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说罢，曲靖贴着林毅坐了下来。
虽说是做好了决断，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毕竟之前也没经验。
林毅却是头皮发麻，你就用这种方式来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这可是欺师灭祖啊！
他本来还想说出自己的身份的，但当曲靖咬着牙靠在他身上的时候，林毅不敢说了。
不管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他这面具扯下来，以后师徒两人相处都尴尬。
如果说曲靖凑过来之前，林毅还能克制，现在他真的是有些顶不住了。
曲靖身上的淡淡幽香不断地往他鼻子里钻，让人很想要钻到她的发间好好去闻闻。
“不行不行，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两情相悦，pc又有什么区别？我就算是自己动手也绝对不会碰她一下！”
林毅闭上了眼睛，试图保持冷静。
暗处，一团没有固定形态的黑暗物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油然生出了敬意。
“人世间竟有如此赤子，此人将来必成贤者。”
她最擅长撩动人心七情六欲，轻轻松松，就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这真没意思。
眼下，一个有趣的男人出现了。
他并非没有欲望，难得的是他明明对身边的人动了色心，却生生止住了。
这不算贤者谁算？
所以……让贤者堕落不就是最有趣的事么？
看林毅现在还在克制，魔灵反倒觉得有趣。
破不了林毅的心防，还能破不了别人的不成？
“就让我来给你们加一把火吧！”
曲靖见林毅竟还能坐怀不乱，心中对他不由又多了几分好感。
她今天的选择，看来是没有错。
眼看林毅的身体越发灼热，再不帮他可能就晚了。
曲靖看了一眼那些形态各异的雕像，眼神逐渐坚定。
林毅才刚刚将内火压下了一些，便看到了曲靖决然的眼神，顿时大惊失色。
你不要过来啊！
宫殿里不知何时升腾起了些许粉红的雾气，将两人渐渐吞没。
有诗云：……
……
水晶宫中，酣睡的姜玲珑忽然惊醒，她掀开棺材板缓缓坐起来。
刚才她忽然做了个梦，梦里她和林毅成了亲，拜了天地，正要洞房的时候，新娘忽然换了人。
那人的模样很模糊，现在也记不清了，但肯定不是她。
当场姜玲珑就气地醒了过来，棺材板都飞远了。
这不重要，反正水晶棺结实，啃了都能复原。
“是谁在扰我清梦？”
姜玲珑生气了。
多少年了，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又难得地做了一个很开心的梦，结果梦的最后却反转了。
姜玲珑气势汹汹地就要出门，才到水晶宫门口，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天赋能力，便是感应气血，所有道行不高于她的生灵都无法瞒过她的感知。
以往的湘江非常平静，今夜的湘江，却到处都是妖魔鬼怪。
我睡一觉，世界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