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斗龙

这种感觉，令风想起了传说老人，孤独地盘坐山巅，看着麦浪般的野草起起伏伏，承受着诅咒一般的力量。

他的瞳孔一阵恍惚，目中的世界竟然在变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另外一种样子。野兽的眼界一定会是另外一种样子的，他们眼中，人要么是可口的食物，要么是危险的猎人。

天龙施展了“兽欲”，这是一种极具力量的道韵，影响着风，要将他兽化。

风在凝聚自身的极道真意，这是一场道战，道意的压制与反制，决定了成王败寇。在美人湖，他经历过，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作为一个道主，被异道击败，或者压制，是致命的，有断道的危险。

天龙，代表了野兽大道的终极形态，兽化是一个充满了血腥的过程，弱肉强食，从来都是它们的第一法则。进化之中，充满了痛苦，从水里的一条鱼，到苍穹宇宙中的一条龙，需要得到多少力量，就要承受多少痛苦，一次次变异，一次次脱胎换骨，一次次失败，才能铸就这不朽不灭的天龙之躯。横陈天际，俯瞰苍生。

所以“兽欲”也是痛苦的，血腥的，委曲求全而善变的。

风的口鼻之中甚至可以闻到血的味道，身心都陷入了一种被强行改变，强行塑造的痛苦之中。那些无形的道韵，在雕刻风，扭曲他的人性，改变他的世界观。

在极道的生命之中，改如何看待生命的变故?从小孩，变成老人，从健壮变得病弱，内心从天真到腐朽。

我以极道视之，将作何观?

“所有一切变化故，是从心所属变化故。若以极道论，人生极致，无固定的岁月，少年可以达到人生极致，老年可以达到人生极致，心之所属，圆满至极，极尽自知，无关天意，无关外物，无关岁月。此即为，极道刹那是圆满。”

风有所感，推演了极道的道意意境，将刹那圆满，引入了极道真意之中。这很大胆，也很疯狂，因为万物有缺，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完圆满，人没有，事没有，道也没有。我们所追求的生命状态，若能感到一刹那的圆满，那便是人生极致。

“圆满。”

风记得，梦境之中有过这样一副画面，画一幅画，最后一笔，要极近完美。人生归宿，死亡终结，最后一笔，若得完美圆满，便也了无遗憾。

仙道终究还是大道，有值得借鉴的地方，他们模拟感悟天地万物，创造六艺，以念通天，确实是一种可以和天地共生共灭的无上大道。与天地同寿，生命永恒，成为了仙道的终极追求，只是在仙道的演变过程中，这个追求已经变了，所以仙道变了。

风在受到龙道压迫之时，将极道进行了推演，推向了更深的层次，他自身道意的力量，随着这种意境的完善，越来越强。

天龙一惊，微皱眉，龙道“兽欲”的同化之力居然被阻挡，那个人体内散发着越加强势的道意，他居然在困境之中，有所突破。

风在努力地构建刹那的圆满，圆满是一种契机，肉体与灵魂，意念，精神世界高度合一，会有刹那的生命觉悟，这正是极道所追求的人生极致之一。

如风所生时代，古语云：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无论是天地万物，还是世间生灵，都在追求一种圆满，在有余与不足之间，寻求平衡。

风在以自身的生命历程，从未来到过去，再到过去的过去，从生到死，从死到生，梦境现实，现实梦境，他生命的轨迹在延伸，但是他一直觉得，这其中尚有残缺，自己的生命之中，好像缺少了一段极其关键的时期，因为自身一些谜团，还无法解释。在精神世界的上层，在永恒坐标之下，一些感知和觉悟，还不能达到透彻。所有一切，都不完美，如何圆满，如何构建一种平衡?

很难，但是他却在尝试构建，将自己生命之中所经历的，所觉悟的，推演就要发生的，要令其贯穿如一。

“你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天龙突然发声。

他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兽毛脱落，目光返澈，他想要强行追求大圆满，他若成功，即便只是刹那圆满，也将会足够恐怖。

圆满在诸道之中，被视为一切禁忌，因为一切道，都以不圆满的矛盾之力，作为推动力。有人说过，一切道，都未尽圆满，只有无限接近圆满。

不能让他这样走下去！

他再次抬起了手，一条条血线自头顶飞出，绝非幻象，而是真正的龙血。龙血玄黄，染满北山的天，让天看起来，仿佛变成了黄色。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玄黄色的天预示着一种力量，大世更迭，破碎乾坤，改天换日的力量，天龙激发了他最强的杀术，源于大帝屠龙，被称为：血蚀。

黄天扭曲，一条条龙影穿梭其中，是死掉的天龙影子，影子每一次穿梭，都带着一抹玄黄之血，染色诸天。

风身立黄天之下，有些茫然无措，圆满未尽，天地仓变，所有弑杀，所有怨念，所有不详之息，都向自己压来，仿佛是这陌生的天，要抹去自己。

天都变了，意味着一个恐怖的事实，你曾经所依存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无论你曾经领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在新的天空下，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风大惊失色，转身就走，天龙好狠，竟然以自身种族的大覆灭为蓝本，推演出这一疯狂的杀术。

他落到了黑暗森林，快速奔向狱法碑文，古碑有异乎寻常的帝法规则，希望可以抵挡天龙“血蚀”的力量。

天龙冷漠，浑身飙血，仙羽震动，一步踏入了狱法山。

这幽暗的森林，无声无息，黄天覆盖下来，成片的树木陷入了虚幻，如同梦幻泡影一般，一颗颗破灭。

风如果无法逃脱，也会变成这样，失去自身意义，化作泡影破灭。

天龙没有来过这里，他一步步走过，也看到了那些神魔囚徒，被禁于古木之中。

大片的树木消失了，最后他走到了黑暗森林前面，狱法山的核心区域，异道者的牢狱。

一些古木居然在扭曲虚幻，一声声怒吼，喊叫，自那些古木之中发出来，手臂，头颅，腿骨，伸出了树干，要冲破牢狱的束缚，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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