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道不尽千古
在台阶的最高处，是一颗光斑构成的树苗，九枝九叶，一看就是世界树幼苗。
第二上天，始帝居然是一颗世界树，那从根本上来说，他是一个妖，世界树妖，以妖成帝，开辟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大世。
一棵树，长成一尊大帝，他究竟经历了何种匪夷所思的造化，方才能有此，真是难以想象。
他的精神，依然是一棵树，本源和最终理想达到了统一，一种极致。这是一种意境，因为树永远只向天，终其一生，向上蜿蜒，直到枯败也依然矗立！他在追逐一种至高的东西，永远向上，是以自命第二上天。
这或许是一条路，一条以妖成帝的路，对风来说，是一份莫大的造化和启示。
但风对此并不介意，他只是在思考，在推究，第二上天墓为何出现在此时此刻，他想传递给发现者一个什么样的信息？
“呼……”
一件东西，忽然从黑暗中落了下来，就在世界树幼苗的旁边，风心中一颤，那是一尊九层小塔，不知是何种物质构成，仿佛可以吞噬一切，无论是道意，还是法则，还是念想……
这座塔无法被探知，无法被推演，无法被攻击，它就是一个真正的超脱之物，绝然与生命之上，超脱与红尘中。
是，九皇塔。
修炼史上最为神秘的坐标，此时此刻，居然就出现在了第二天上墓之中。
或者他们之间本来就有着什么关联呢？还是这九皇塔是被一股超然的力量，送到这里呢，要完成某种使命？
这又是要传递何种信息呢？
一切都是解不开的谜题。
但传言中，九皇塔一旦开启将会引发无尽浩劫，诸帝陨落，宇宙更替。
这又像是一件不祥之物。
无法推演九皇塔本身，但风可以就此时此刻此景，作出一些推测。
此刻第二天上墓现，九皇塔现，在表达一种信息。
风知道，越高级的修炼体系下，所有呈现出来的表象所表达的含义也越加的隐晦，往往隐晦到无法触及丝毫的真谛。
九皇塔在此，并不一定是说这个坐标就在这里，而是这座塔已经到达了第二天上墓。
显然，这座塔也没有开启的征兆，它只是就那么安静地落在那里，仿佛是在等，仿佛是在看，仿佛是在陪伴。
“时日无多！”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不知道谁，是世界树幼苗，还是九皇塔发出，但确确实实有一个声音在风的耳边响起。
“时日无多！！是在说我吗？”风轻笑一声，问道。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自光斑世界树射出，洞穿的风的额头。
这不是任何道法之力，却对生命有着致命的杀伤，自躯体，念识，真元，精神……如一般利剑，一闪而过。
最后刺在了帝符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风踉跄几步，这是虚妄，可杀妖！无法预判，无法躲避，无法抵挡，要不是最后帝符挡下，今日命休！
这力量极可能就是杀死始帝的力量，被烙印进了他的精神碎片之中，此刻因感受到某种契机，刹那释放了出来。
风受到了重创，即便他是可以开天辟地，创世造人的大妖，也难免受伤。
他缓缓走下台阶，忍不住大笑一声，有些力量，当真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时候，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当风自高空虚无之处落下之时，月色正好，弯月如钩，茫茫洪荒，浩浩天地，一片最深远的寂寥。
就在方才的天空下，一座大山无声坠落，扎根此界。是天梯山，山分九层，接地连天，山体之上雾霭蒸腾，不见真容。
他走向了世界树，拖着残躯，脸白如纸，妖的洒脱在一点点地飘散，他的步伐沉重如同生灵。
“你怎么了？”居宓站了起来，茫然无措，她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个世界难道还有力量可以伤害他？
“报应来了！”空虚的老眼很毒，他一语说中了要害。
风点了点头，抬手递过去一枚帝符，是沧海兵符。另外两枚，权符，双帝兵符，在他生命中有种太过重要的意义。
空虚接过来，摩挲一阵，幽幽望着这个世界，很久很久之后才道：“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了。”
“好。”
空虚说完，一拳打出帝力浩瀚，直接打开了天，皇道何其汹涌。夜色中，天幕外，星海翻滚，星宇盘旋，他一步跨了进去。
为了这一步，无数古往今来的修士苦修一生，绝大部分却连资格都没有，埋骨尘埃。空虚隐忍了漫长的岁月，如今这一步，早已没有了任何犹豫，就像是一个长大的孩子，毅然决然地走向外面的世界。
风痴痴望了一阵，直到天幕愈合，他咳嗽一声，嘴角溢出了丝丝晶莹的妖血，红得刺目。
虚妄的力量要磨灭他的生命，瓦解他的妖体，他的力量在快速衰减，他感受到了禁锢，不自由。
“你要死了？”居宓颤抖着声音，摸着他冰凉的手。她知道，能够伤害他的力量，那一定是他无法抵御的力量，这种力量不死不休。
“不会！”风摇头。
“我感觉到了，我的道还未完整，若有一天，道能圆满，我便可看破虚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杀死我。”
“但是今天呢？”
“今天也不会！”风借助最后的妖力，在自己身上看到一些未来，他瞬间明白了很多，他还有未成走完的路。
他伸手一抓，自天地间摄取了一颗原始铜石。这颗铜石是真正的天材地宝，是大地沉浮酝造之物，至刚至柔，可抵挡岁月冲刷，可铭刻不朽道法。
他挥动指尖，炼化铜石，借助天地日月之力，以一年的时间，十二仙道幻兽道意为法，神道残痕为意，炼化出十二面青铜神镜，名为阴阳神镜！
乾坤无上法，照开阴阳路！
居宓一直在陪伴看着，他已经变得憔悴到了极致，生命随时可能走到尽头。
“你要离开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风盘坐在世界树下，身上有好多的落叶，泛着微黄，无言的凄凉。做完一切，他双手无力垂下，口中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我不能陪你看着孩子出世了，也无法看他盛世的王朝。”
居宓落泪，捡去他身上的黄叶，拂开他干枯的长发，他的眉心有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痕。
“你会回来吗？”
“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我会回来……对不起，我的双眼有些模糊，已经看不清过去，但我知道，我们一起走过了两段岁月，一起度过了地老天荒，一切看过了海枯石烂，见证过世间的最苦难和最美好。愿无论我变为何物，身处何方，都不要忘却生命中的这样的彼此！”
这或者只是宿命，不是爱，却又远超于爱。
刻骨而铭心。
残酷又浪漫。
“我等你的回忆，哪怕苦难如海，哪怕再看一次天荒地老！”居宓抱着他的手臂，枕肩而语。
他没有在说话，只是看着黄昏，然后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抬起，在他周围的十二面阴阳神镜也跟着浮了起来，环绕在他周围。同时，他身上两枚帝符飞旋而出，绕着他缓缓旋转，荡起一波波涟漪，就像是两颗阴阳鱼眼。十二面铜镜，每一面铜镜都映照着他的脸，那是一幅幅各不尽相同的脸，仿佛映照着一个人的漫漫的前世今生。
黄昏最后的光，投射在他的脸上，在他的目光中，是一片美丽的绚烂，妖媚的眸子闪烁着。
“道不尽千古，愿我有来生！”
十二面铜镜轻轻一震，投射出一道道夺目的光华，瞬间让他变得明亮无比，这些光芒在他身上照开了一条路，他缓缓消失在此时此刻。最后“砰”的一声，十二面铜镜飞向四面八方，消失在新的天地中。
两枚帝符，也就此不见。
月已升，夜轻临。
世间人，怎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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