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维塔烙印

第5章 维塔烙印

第5章维塔烙印

走过门廊的通道,再往堂口走百余米,经过八个大宴会厅的红门,江雪明来到了迎宾大厅的第一院。

他看见院落中成片的红松林,四周设有十六个大露台,露台后边是生活区——餐厅、浴场、娱乐室和健身房。

经由第一院的主路进入迎宾大厅最大的内部建筑中。在拱门洞廊道的墙壁上,他还看见路标上写着此地的名字,叫做[五王议会]。

往里数十米宽大的拱门洞廊再走百余米,就来到了中央办事处,两侧是金碧辉煌的浮雕墙壁与五彩斑斓的挂画,五张金边油画挂在厅堂高处,直面着所有来宾。

大厅人来人往,却异常的安静,只见一个个侍者带着自己的乘客往返于各个柜台办事敲章。

雪明看来,这些乘客没有特别明显的特征,男女老少健康病残的都有。年龄分布也十分的随机。他本想停驻几分钟,看出点蹊跷来,不料被小七拉着胳膊拖去了电梯。

“我不用办那些手续吗?”他站在电梯门前,盯着黄铜管线和纯黑的铁门,看着大门上的纹路。

小七随口答:“不用,你比较急。后边慢慢补办也行。”

“哦”雪明突然紧张起来:“是因为白露的病情吗?”

小七点了点头:“没错,你妹妹身上的病,不一般。”

雪明追问:“你清楚?七哥,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话音未落,电梯大门打开。走出匆匆忙忙的旅客们。

他们大多穿着御寒的长衣,身上带着股奇怪的铁锈味道,神色怅然,像是刚刚得到了坏消息。

离得近了,其中一位旅客从雪明的身侧走过。

那个瞬间,江雪明清晰地捕捉到了线索。

他看得十分清楚,刚刚与他错身而过的高大旅人,从高领长衣和风帽的缝隙看去。藏匿在暗影下的脖颈与鼻翼,都带着点点猩红色。

那种颜色雪明见过,就是折磨妹妹的病魔。

他呢喃着:“他们.”

话音未落,小七就把雪明拉进了电梯,“嘘,别多问,晦气。”

电梯内只有雪明和小七两个人,电梯磁卡在感应器的位置刷过一遍,五十一层的按钮就亮了起来。

四下无人,雪明终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刚才那些乘客.我看到其中一个脸上也有红色的斑疮。和我妹妹身上的怪病非常相似。”

“对,他们得的是同一种病。”小七双手互抱,神色严肃,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安排你提前去见BOSS。”

雪明忧心忡忡:“有很多人得了这种病吗?有救吗?”

小七:“当然有救,不过我们是第一次,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发现[维塔烙印]。”

雪明:“维塔烙印?”

“这种病的名字就叫维塔烙印,我本来觉得,你在通晓那两张车票的秘密时,应该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小七侧过头,看着江雪明的眼睛:“我们都不是普通人,我们能看见凡俗世界中的异常,在常人眼中不可察觉的事物。或是他们眼里的钞票,在我们眼里会变成车票。我们的眼睛和脑袋,我们的肉身和魂灵,本就拥有一些独特的天赋,拥有灵感。”

雪明点了点头——

——小七接着说。

“这座车站的历史非常古老,听站台的管理员爷爷说,在他年轻的时候,车站就已经运行了很久很久。”

雪明又问:“这些旅客乘车是为了什么?”

“BOSS和我们这些打工的交代过,不要随便问客人的私事,我想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像是你为了你妹妹的病,跑到这座车站一样——其他的乘客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有一条[必经之路],所以才搭上了这趟列车。”小七沉思着:“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我亲眼所见,大多乘客来到这里之后,时间久了,身上都会出现维塔烙印。”

雪明吞咽着唾沫,紧张起来,“我也会得这种病吗?维塔烙印?”

小七安慰着雪明:“只有反复旅行多次的乘客,在地底世界跑得太远,在其他的地方呆得太久太久,精神受创肉体受损,身上才会出现这种红斑。”

雪明追问道:“它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如果治好了,会不会有后遗症呢?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起初它和红斑狼疮的症状非常相似。”小七回忆着员工手册上的备注:“患者的皮肤会出现大片大片的丘疹团块,后来会演化成脂肪结节,伴随着心绞痛和肺部的毛细血管栓塞。”

电梯的数字一点点往上。

雪明的心神一点点往下。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持续整整十个月,就像是怀胎一样。伴随着极大的痛苦。”小七的语气越来越冷:“当患者身上的皮肤已经完全红透,其他病原微生物会趁着免疫系统崩溃时一拥而入。比如各种巨细胞病毒,还有常见的肝炎病毒,这个时候,患者会开始做噩梦。”

“到了后期,最开始衰竭的是患者的肺和肾脏,伴随着大片大片的器官炎症,在这个时候,患者会开始发癔症。”

“然后皮肤表面会出现深红色的蝶形印记。出现心衰,精神世界也会跟着崩溃,患者会彻底陷入癫狂。”

“撞上鬼门关的时候,几乎所有患者的消化道都会停止工作,胸肺隔膜的积液转移到了已经死去的下半身。就像是等待临盆的孕妇一样。”

光是听见这些形容词,再想想妹妹在病床上的惨状,这让雪明躁郁不安。

小七努力地回忆着,想把员工手册上每一条细节都说明白。

“最后,我们出生时绑紧的脐带——在肚脐眼的位置,那部分的脂肪积液产生的高压会胀裂皮肤和肌肉,把患者开膛破肚。从里边会涌出已经坏死的‘内容物’,还有一团团与人体共生的寄生虫。患者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营养丰富的培养皿,这十个月里,它孕育了这些生命。其中会出现两类比较常见的虫。”

“其中一种,我们把它叫做白夫人,它是幼虫,不过一颗米粒那么大,葫芦形状的。”

“另外一种,则是白夫人的成虫体,我们把它叫做癫狂蝶。它的眼纹很像闪蝶,但闪蝶都是蓝色的——这种红闪蝶从维塔烙印里诞生,和病毒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

“白夫人在离开患者的身体之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在几秒钟之内就会死去。但是癫狂蝶会飞去更远的地方,似乎地底世界的更深处才是它的归宿。它身上的鳞粉,包括它本身也是维塔烙印的传播源.至于这种疾病的名字.”

小七摸着下巴,考量了很久。

“维塔.Vita是的,它源自拉丁语系,代表生命的含义,翻译过来应该就叫生命烙印。”

“你们之前和我说,有这种病的特效药。”雪明接着问道:“只要我按照约定上车,再回到车站。就会把特效药给我?是真的吗?”

“没错,雇主呀你别着急。”小七露出亲切可人的笑容:“我们有很多乘客已经使用了这种特效药,而且治愈了身上的维塔烙印。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不过.”

亲切可人的笑容,变成惊悚可怖的冷笑。

“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啊,但我还是要提醒先生您一句。这种药物的主要提取物,就来自癫狂蝶的幼虫,我们用白夫人制药,它的药效非常神奇,几乎能治愈你认知范围里的任何疾病——只要是自然界内的羊膜动物,甭管是人还是畜牲,这种万灵药就能在它们或他们身上起效。”

雪明心想——如果说,特效药是用维塔烙印的幼虫制作的,那培育幼虫的培养皿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小七就像是会读心术的女巫那样,咧嘴笑着:“九界车站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制药单位,都会珍重世界上的每一位自然人的生命。你们拿到的万灵药,大多都是从制药车间里用其他方法制造的。”

电梯大门打开了。两人往外走去。

“我该做什么?”江雪明沉下心来,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拿到药。

“我们了解到,您家人的情况比较特殊。”小七在前方引路:“所以直接给您安排了另一班车,随时能出发。”

电梯外的长廊走道,窗外正是悬在两百多米高空的铁轨和月台。

“上车之后,BOSS会亲自来见你。并且告知你在这趟旅程中需要做的事情。”来到月台塔楼旁,小七一边说,一边从储物柜衣架上拿下整套御寒新衣,给雇主换上。

雪明换上衣服,感觉十分贴身,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接着问道:“BOSS长什么样?”

“你抬头往第二月台和第三月台的中间看,最高的塔楼上边。”小七指着某处。

应着七哥的手,在一片红雾缭绕的高耸塔楼后方。四座月台的正中央,最高的那一座塔楼钟盘下有一副画像。

画像描绘着一位身着酒红色西装的年轻女人——她坐在书房中,背后是陈旧的百叶窗。身旁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像是工作时给画师当了临时模特,非常仓促的样子,一头黑色齐耳短发也没有打理。

没有任何佩饰,项链戒指或耳环,非常的朴素。她的样貌十分普通,没有化妆。脸上没多少血色。在月光和煤油大灯的照耀下显得死气沉沉。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怀中还抱着一只黑猫。像是轻狂放荡恃宠而骄的顽皮鬼,朝着主人翻身亮爪,对着画师龇牙咧嘴,仿佛在狞笑。

雪明问道:“这就是这座车站的主人?”

因为之前小七口口声声反复抱怨,这里的BOSS非常造作,就那一连串的迎宾安排都透出一种繁琐复杂,令人抓狂的冤种意味。

“是的。”小七拿出不过巴掌大小的厚实笔记本,将它塞进雪明的口袋,“雪明先生,你该上车了,这是你的乘车日志。”

他们站在登车口旁,听见铁道工人敲打铁轨,复查管线与轮毂的动静。

远方传来管理员老爷子响亮的哨声。这一切对雪明来说就像是做梦——

——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变成地底世界的旅客,即将踏上一条未知的旅途。

他刚往登车口的铁网台阶踏上一步。又叫小七扯了下来。

“等会!等会等会!”小七喊着。

雪明疑惑的看着小七:“怎么了?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吗?”

“对。”小七有些心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手上拿着条手帕:“你过来一下,有些事我不方便当着这些工作人员的面说。”

雪明凑上去,把耳朵送到七哥嘴边。

“雇主,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每个乘客对他们的侍者来讲,都是独一无二的.”小七轻声细语:“癫狂蝶能杀人,万灵药能救命。都有代价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BOSS从来不会做赔本的生意,旅途结束时,乘客们会收获宝物,这一切也是对等的。”

“你要小心,一路注意安全,如我一开始对你说的话。你与我是对等的雇佣关系。我可不希望与我的第一位客人,只有一面之缘。”

“望你能平安归来。”

这一幕让雪明有些动容。说实话,七哥这人吧,他感觉能处。不说男女有别,这是他离开故乡之后,遇见的第一个如此关心他的人。

只是他在上车之后,远远的听见七哥尖叫怪笑着,又看见她欢呼雀跃蹦蹦跳跳往客房部的走道疯跑。

这一路上她挥着小拳头,像是拿到搏击赛的冠军一般庆贺着,把雪明换下来的旧衣服揉成团,对着脏衣篓一个三分跳投。

“他好帅呀!~他好可爱!~YAHOOOOOO!”

这一幕让江雪明神色变得奇怪起来,内心刚酝酿出来的友情小船还没在人生的茫茫苦海里漂多远,就一头陷入了诡异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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