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留在上海读书的王春桃和王灵灵也没他们想的那么开心，特别是第一天刚上学的时候，两个人完全是懵的。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学校还会有大门，还是会自动伸缩的那种，门口还有门卫，戒备森严。两个人分别眼看着父母两人客客气气的站在窗口外，弯着腰和门卫说着话，像电视剧里那样报上姓名，说出要求然后忐忑的站在门楼等着门卫打电话核实，等所有程序都完成之后，小妹客客气气的道了谢，在保安的指引下去教学楼找老师。

王春桃毕竟大些，表现的也还镇定些，而且初中部的操场在教学楼后面，所以她一进门首先引入眼帘的还是教学楼本身，虽然教学楼前面会有一个很大的空地，空地上有很多的花坛，里面生长着一些好看的花草树木，但这些之前在外面也见过，虽然花草住的房子外都贴了瓷砖比他们这些人在老家住的房子还要好，但暑假的时候在外面见识过了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而王灵灵毕竟小些，小学部的操场又是在教学楼前面，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巨大的操场，靠近外墙那的是带有足球场的跑道，考虑到孩子们还小，那里还有很多她见也没见过的用来攀爬的管道。还有单杠，这个老家那的初中有，但没这里的好看，老家那的都锈迹斑斑了，这里的却颜色鲜亮。最奇怪的是这里的地上还特地挖了块地方，里面盛满了沙子，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操场和教学楼中间还有块巨大的空地，是浇筑了水泥的水泥地，地上还弯弯曲曲的画着一些线条，每个线条里还放着一个刷着好看颜色的篮球框，一、二、三、四。。。足足十二个。王灵灵心里就在想：那么大一块儿，都能将家里两个学校的人都聚在这儿了。前面还有块高地，上面竖立着一根长长的不锈钢管子，阳光洒在上面泛着耀眼的光芒，直恍王灵灵的眼睛，不过通过大型不锈钢管子旁边的两根绳子和操场上聚集的越来越多的学生，她大致能肯定那里就是用来升国旗的旗杆，原来旗杆也能这么漂亮，也不是老家那种用铜臭铁皮包裹着的一根不只是什么材料的细管子，微风袭来的时候，杆子比红旗晃的还要大声。

看着她呆呆的望着那边的两个空地，小妹只好轻轻拉了拉她的手低声说道：“好了好了，你以后就在这里读书了，天天都能看到，现在不看了。记住等会进去，千万不要露怯，你不比他们少些什么，他们在这读书，你也在这读书了，都一样，大方点，知道吗？”

王灵灵呆呆的点着头，可教学楼里面的情况更加骇人，房子又大又空，楼建的那样的高，里面还种着花花草草，那么大一棵，地上全铺了地砖，地上一点灰儿也没有，楼梯那也铺了地砖，还有木制的扶手，一节节台阶上着，就如同一步一步踏上云端一样。王春桃那边心底的惊讶也一点不比她少，只是到底年纪大些，收敛的很好，心里就算敲着鼓点，面上却也不显，眼色都不会乱瞟，看到老师还文文静静的甜甜一笑，格外的让人留有好感。

那边的王灵灵等到被小妹带到老师那的时候，心里已经麻了，办公桌也好，电脑也好，她已经没有表情了。只是在小妹将她的手放开，留她一人在这里的时候，她显得有些无措，跟在老师后面走到教师的那段路上，她开始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教室里窗明几净、阳光通透，一前一后两块绿色的黑板交相呼应，只是一块空白，另一块上面画满了五彩斑斓的图案。教室里还有饮水机，还有三角区，上面摆着工具和绿植，看上面贴的彩色照片，这里应该是由学生们负责的。

王灵灵被老师领着站上了讲台，老师简单的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就让坐在下面的孩子们鼓着掌欢迎她，并让她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那边的王春桃也是一样这般的内容。不管是王春桃那样强装着落落大方也好，还是像王灵灵一样的脚趾头抠地也好，一张口，那不标准的普通话直接引来了一些笑声，紧接着就是哄堂大笑，好在老师出面给解了围：“好了好了，不笑了，这位同学说的话可能跟我们不一样，没那么标准，但你们都听的懂不是吗？她说的话里夹杂着一些家乡话，就像你们家里的长辈话语里夹杂着上海话一样。接下来她就是我们一个班的同学了，大家给她点时间，帮她熟悉熟悉普通话好不好？我相信我们都是好孩子，我也相信王春桃/王灵灵一定很快就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好了，大家欢迎！”说完之后，老师指了指提前准备好的空桌椅那，让她们坐好上课。

上海的课程并不像老家那样单一，课程表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课程，除了基础课程外，还有美术、书法、体育、音乐，这且课不再只是单纯的符号而已，而是扎扎实实的有课可上，不光有书而且每门课都有专门的授课老师，学校里还有专门的教室。

美术课，王春桃在那里学着雕刻，那边王灵灵在学着剪纸；那边在学着油画，这边在学着素描，那边在讲解和赏析世界名画，这边在说着色彩的分布。书法课上，这边在练着硬笔书法，那边在上着毛笔课；两人回家的时候都是满手的墨水，只是一个是写钢笔字留下的，一个是挥着毛笔撒落的。

体育课里，王春桃终于见到了初中部的操场，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既有足球场，又有篮球场，还有一个个专门的兵乓球室和羽毛球室，最重要的是操场旁边还有看台，看台那有遮阳棚，还有一排排的座椅，原来电视里的都是真的！体育课的课程安排的也非常满，有球类教学、有跑步、有体操，还有跳高、跳远、扔铅球，当然也少不了跳绳、俯卧撑、仰卧起坐和跳马这些基础的项目。

音乐课是要去专门的音乐教室上的，不光要学唱歌，还要学声乐、合唱，还要学各种的乐器，学校也不指望学生各个都精通，但总得会一点。音乐室里有各种叫不上来名字的乐器，有碰铃、铃鼓、响板、沙锤、三角铁、双响筒、串铃，还有小鼓、大锣、小锣、钹、镲。教室里还有台钢琴，教五线谱的时候，老师还会特意讲解一翻，让同学们知道c大调的哆瑞咪发嗖拉西在哪，还会让同学们轮流排队的去弹一下加深记忆，以便后续的简谱教学。钢琴是没办法让同学们人手一个去弹的，但手风琴却可以人手一个，还可以让孩子们练习些简单的指法。只是手风琴学校可以提供，但是软管却要学生们自备，毕竟是要用嘴巴接触的，这样也能做到方便卫生。可是刚来，所有的课程还在努力熟悉、跟上的姐妹俩，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情，在上课前都不知道软管该是什么样子的，问遍了家里人也没有知道的，又记不住这个乐器到底是口琴、风琴，还是风口琴或是口风琴，所以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两人便只能傻眼的看着别人弹奏。

王灵灵的课程简单点，虽然跟不上，但差距还没那么大；王春桃可就惨了，她连五线谱都还没搞懂，那边就已经开始分音阶了，所以每次音乐考试的时候只能连猜带蒙的。好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ah的，所以总是用黄梅戏来鼓励她，动不动还让她唱上一段。可事实上她一首完整版的黄梅曲都没听过，但可能有地域属性的加持，她将自己这么大以来唯一听过的黄梅小调哼唱了一小段，竟也获得了满堂彩，还被老师抓去做文艺汇演，吓的她赶紧回去让小妹买了一套的黄梅曲。虽然大家平时不怎么听这些，家里的音响、dvd也是被老大老二的那些流行歌曲塞满了，不是张国荣、梅艳芳，就是刘德华、郭富城、张学友，再翻翻也是王菲、那英、田震。这段时间为了王春桃，家里咿咿呀呀的全都是黄梅调，好在ah人对黄梅戏与生俱来的就是很挑，听的都是名家名曲，不是韩再芬就是严凤英，听的久了，人人都能来上一段，还带着附近的一些上海的叔伯阿姨们一起哼唱了起来。可阿姨们总是找不到黄梅戏的韵味，便想着是不是口齿的原因、不会讲ah话的原因，听着小妹他们人人都唱的比他们好、比他们像，便生起气来了，把越剧和昆曲给搬了出来，两边打着擂台，直到王春桃表演结束了之后，这股风潮才渐渐的随着时间又慢慢消散了，但是一些老人却听出味儿来了，拿着个收音机开始听起了戏曲。

小学上下学是有专门的校车接送的，每天到指定的地点上下车就行了。早上7点半的校车过时不候，晚上15辆校车依次定点排在学校的水泥操场上，也是过时不候。所有的校车都是公交车公司提供的，长的都一模一样。本身车上是有标识牌的，但是很多时候白天公交车在外面运行的时候为了方便会拿掉，后来也就忘记了；每天公交车来的时候有前有后，虽然地上划了线，但因为各种原因没停好也是常有的，所以数公交成了很多新生的常态。

那一次，王灵灵因为帮人打扫教室而晚点了，原属于她的那辆校车已经走了，可她不知道，只是在拼命奔跑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数着往外驶去的校车。“一，二，三！”那么停在最前面还没发动的那辆一定就是平常乘的那辆四号校车，可等她拼命挥手上去的时候，却发现上面的很多面孔都不是平常看到的那些。但正拼命大喘气的她也没空去想这些，只是当校车向右拐弯，而不是像平常那样向左拐的时候，她慌了。本想发出声音让校车停下，可那还没练好的普通话让她张不了口，旁边站着的人那异样的眼神也让这段时间里已经变的敏感的她拼命的隐藏自己，心里再着急、再想哭，可脑子里还不断的想着家里人的嘱托：千万别让人看轻了自己。所以哪怕牙关紧闭，小手攥的发白，指甲都嵌到了肉里，她也只是表面上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盯着窗外，迫使自己镇定，好好的记住每一条路和每一次的转弯。

可那一辆校车的第一站就是一个完全还没有开发痕迹的乡下，道路两边都是农田，房屋都集中在一起，路上连路灯都很少，所以校车司机每次都会下车，看着一个个孩子们走远。当然这也就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王灵灵的异样，只有她一个人是往反方向走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去呼喊。可望着夜色越来越深的王灵灵只有慌张，拼命的逃跑着，任那一车的人怎么呼喊都没用，后来司机开车走了，速度越来越快，王灵灵也凭着记忆一点点的往家走。只是这辆校车的第一站实在是离学校太远太远，王灵灵走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了远处的路灯和车水马龙，也眺望到了学校。

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也飞快的行驶到了前方的站台上，一个骂骂咧咧的公交车司机朝她这边走来了，指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吓的王灵灵想要拔腿就跑，但走了太久太久路的小腿有些不受控制。那个公交车司机也在王灵灵的慌张中一点点的靠近了：“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那么不听话啊，跑什么呀，我那么跟你喊，让你站在那别动别动，一车人都在喊让你等我，我说了会把你送回来你没听到啊！坐错车了吧？！坐错车了也不要紧啊，你跟我说啊，等我把一车人送到了之后会把你送回来的，你跑什么啊，丢了怎么办？！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他喘了口气的功夫，王灵灵便泪流满面了，公交车司机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下次记住了就行，不管坐错了哪辆车，你说一声，司机都会把你送回来的，你知道我回来没看到你有多急，要不是不够24小时我差点就报警了。我们公交车本来就是两点一线的跑，坐错了再坐回来就行了。你家在哪？父母联系方式记得吗？我送你回家？”

不管他问什么，王灵灵总是一个劲的摇头，急得他抓耳挠腮的又骂了好一会儿的街。好在王灵灵这时已经能止住哭了，抽泣着用着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对不起，谢谢，我自己能回家，我看到学校了，我认得回家的路。”

就在司机还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潘晓妹也骑着电瓶车一路找来了，看到王灵灵的时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仔细听着公交车司机的话语，慢慢上前道着谢，三言两语间也知道了前因后果，再三道谢之后，终于接上王灵灵回了家，同时也打着电话让王江湖将四散出去找人的人都叫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