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笼中人（上）
在和爱丽维娅离去的路上卡俄斯找到了帕特丽西娅城的城卫军，告知了他们在那条小巷里有一个浑身赤裸的濒死之人，卡俄斯自觉是仁至义尽了，不过看着城卫兵见怪不怪丝毫没打算动身救人的样子，卡俄斯觉得或许对他们来说等上半天然后直接处理尸体才是他们的日常工作。
卡俄斯与爱丽维娅在帕特丽西娅城中寻找着冒险者行会，爱丽维娅虽然久居王城，但因为偶尔会和艾达小姐一同出门修行，因此到也在冒险者行会注册过。
毕竟帕特丽西娅城没有歌莉娅皇家商会，所以他们自然也就二人在行会雇员的推荐下，找到了一间落脚的旅店。
对于颇为封闭的帕特丽西娅城来说，冒险者是他们为数不多和外界交流的方式，因此这些平日里的的各路奸商对于冒险者大多数会克制许多的，能坑但是只能坑一点点。
开了对门的两个房间，卡俄斯体贴的帮爱丽维娅检查了房间，除了整体房屋结构松散，感觉稍微震动就会倒塌以外，倒是没有什么隐藏的魔法阵。卡俄斯撩开旅行大衣，从衣服的阴影里将爱丽维娅的行李提了出来，像是哆啦A梦从四次元口袋里取东西一样，“哒哒~爱丽维娅的行李~”
爱丽维娅对此扶额无语，“不是只打算借路吗，为什么非要停留两天啊？”对于在帕特丽西娅城住下，爱丽维娅心中有一百万个不情愿。
卡俄斯无所谓的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传单，“因为这边的一个个人拍卖会后天就要开了，我看了眼他们的清单发现上面有我需要的东西，所以就先暂留两天嘛~”
倒不是卡俄斯特意为了刺激刺激爱丽维娅才这么说的，而是确确实实在拍卖会清单里发现了神奇的东西，一枚红色的名为神之血的宝石。
“真是不敬的名字......神明怎么可能流血呢！”爱丽维娅吐槽了一下这个除了哗众取宠的名字其它什么都是未知不明的宝石，然后翻了翻清单，却不由得陷了进去，就像是你曾经会津津有味的看着超市的特价优惠购物手册一样，由冒险者们提供的各式各样的拍卖品很多都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爱丽维娅的购物天性似乎因此被再次激活了。
这场私人拍卖会的主办者是帕特丽西娅城中一位被尊称为收藏家的老旧贵族，因为缺少娱乐活动，因此时常找到冒险者行会联手开办私人拍卖会，这倒是促进了更多的冒险者来到这座满是腐朽气息的城市，似乎可以让它得以再苟延残喘一阵。
“嗯~那我们就待两天然后去看看吧，反正从这边走不耽误时间！”爱丽维娅和之前大变脸，笑嘻嘻的看着卡俄斯，满脸都是期待。
和爱丽维娅约好一会儿一起吃晚饭后，卡俄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服的内袋里拿出了那枚精灵族赠送的土黄色宝石，卡俄斯知道这枚平平无奇的宝石才是正牌的神之血，所以才对那枚红色的十分好奇，但即便拍卖会上的那颗不是真正的神之血，仅仅能报出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十分有兴趣了。
老样子的细细研究了一番，卡俄斯只发现这宝石坚不可摧，他手头最好的宝石切割刀也在上面连一道痕迹都留不下，但重量又轻飘飘的，这手感让卡俄斯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注入的魔力就如同是将魔力注入了空气一样消散，既不能吸收也不能储存，其他的火烧、雷劈、泡水也都没有反应，仿佛这神之血存在的意义就是其存在本身。
知晓了神之血的特性后，
卡俄斯做到心中有数，翻看起了其他的拍卖品，然而其他的一些冒险者行会提供的拍卖品大多以稀有素材为主，基本还停留在有钱就可以买到的范围内，因此卡俄斯兴趣不大。
卡俄斯正打算看会书研究研究灵魂水晶，却听到门外传来了战斗和爱丽维娅的声音，紧忙推门而出。
一出门他就看到爱丽维娅给一个大汉来了个壁咚，甚至是腿咚，可惜这一脚如果不是踩在那个壮汉的脖子上，她手里的细剑也没戳在人家右手上，或许场面会温情一点点。
看向走廊方向一脸害怕的围观群众，卡俄斯挠了挠头，向爱丽维娅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这家伙想调戏我，还要动手动脚。”爱丽维娅皱着眉，心情很不愉快，本来因为拍卖会的事爱丽维娅刚刚对帕特丽西娅城有所改观，想要出门到附近看看买点特色点心之类的，结果一出门就看到这个壮汉带着一帮手下醉醺醺的上来了二楼。
虽然爱丽维娅带着卡俄斯给她的宽边帽而且身高还矮上不少壮汉一行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姣好的身材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还是一下就抓住了他们的眼球，壮汉十分不礼貌的拦住了爱丽维娅，见到爱丽维娅的美貌和漂亮的银发后，直接血气上涌、酒精也一路冲上了头，当即伸手要去对爱丽维娅搂搂抱抱。
于是便触发了爱丽维娅的防御机制，毫不客气的美少女魔剑士魔斗气一爆，将壮汉的手指咔吧掰断两根，然后一脚把他锁喉，一个漂亮的一字马踩着壮汉的脖子把他壁咚挂了起来，顺手抽出腰间的魔法细剑把他另一只试图挣扎的手钉在了墙上。
“原来如此！”卡俄斯摸了摸下巴，走到壮汉身边拍了拍他的脸发现爱丽维娅明显是下手重了些，这家伙因为醉酒加上头部受击已经昏过去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卡俄斯对爱丽维娅说道，“下次记得不要从头开始打，否则对方很可能会直接昏过去的。”
闻言，爱丽维娅收回了大长腿，壮汉嘭的掉到地上，整个破旧的旅店都仿佛震了一下，然后把上她的魔法细剑，在壮汉手上横拧了一下，昏迷的壮汉立刻被疼醒，倒吸了一口气。
“一下就懂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卡俄斯对着爱丽维娅点了点头，蹲到了壮汉身边。
壮汉因为喉咙被爱丽维娅踩的差点直接断掉，所以一个劲的咳嗽着，“咳咳......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瓦西利·斯蒂文森！我叔叔是‘收藏家’格约尔吉！你要是杀了我，你们一定走不出帕特丽西娅城！”平日里虽然瓦西利借着自己叔叔的名头嚣张跋扈惯了，但是他一直都是挑那种没法报复自己的家伙下手。今天要不是因为他叔叔‘收藏家’格约尔吉·斯蒂文森第一次把私人拍卖会的一些事宜交给他处理，他也不会一高兴就和手下的小弟一起喝多了，然后见色起意的惹上爱丽维娅和卡俄斯这两个煞星。他再怎么也会多派人观察爱丽维娅这个小妞几天，确定她没什么靠山再找人把她抓回来。
从小生活在帕特丽西娅城的瓦西利，从来不会觉得有钱、有权、有势的人抢几个姑娘少年糟蹋有什么问题，就像他不会去质疑在这座城里因为惹到不该惹的人而被直接杀掉有什么问题一样。
因此在落到爱丽维娅和卡俄斯手里后他第一时间就是毫无尊严的求留一条活命，像这种外来的强悍冒险者在帕特丽西娅城混久了都很乐于融入当地的风土人情，谁让对他们来说当街杀人属于是为民除害顺带体验风俗呢。
“收藏家啊，就是后天私人拍卖会的举办者吧。”卡俄斯挠了挠头，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就这么无情的处决瓦西利，但谁让他都把自己叔叔搬出来了，卡俄斯不趁机敲敲竹杠的话感觉多少是有些不尊重他了。
“姐姐，怎么处理他？毕竟咱还打算后天去拍卖会呢，这时候把收藏家的侄子宰了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再说他也是喝多了不是故意的嘛，不打不相识不如当做交个朋友？”卡俄斯唱起了红脸，然后在瓦西利耳边小声的说道，“我姐姐她不喜欢男人，所以对你下手狠了点，不过她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你好好道个歉再补偿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我保证帮你把她劝住，不然她的身手你也看到了，我一个魔法师可不见得拦得住！”
瓦西利听到卡俄斯的话，眼神仿佛又活了过来，“对对对，我今天实在喝多了，这些给你们作为赔偿！”忍着断指之痛从腰间取下一个满满的钱袋交给卡俄斯，此刻他心中只想感谢自己的叔叔、感谢自己的爸爸妈妈、感谢七神......
卡俄斯掂量了一下钱袋，打开看到了满满的亮晶晶，虽然里面大多是些银币，但这一袋银币也不算是少了。
见卡俄斯拿着钱袋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哪猜得到这家伙实际在默默换算钱袋里究竟相当于有多少金币，还以为是太少了卡俄斯不满意，于是立刻对着自己只敢偷偷围观随时准备跑路的小弟喊道，“班迪！钱！还有牌子！！”
围观人群里一个小黄毛畏畏缩缩的探出头来，又丢出一个袋子，结果似乎力气小了点，啪的一下砸到了爱丽维娅的小腿上。
“嘶......”不光瓦西利倒吸一口冷气，围观看热闹的家伙们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爱丽维娅缓缓的回头看向小袋子，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好在爱丽维娅只是稍稍厉害了一点，不是什么坏女孩，不会因此暴起杀人，她只是脚尖一点，把小袋子踢给了卡俄斯。
卡俄斯抓住小袋子，尽管袋子小了点但里面金币、银币对半分反倒是比那袋银币更多一些，还有不少的小水晶牌子，卡俄斯拿出一个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那是我叔叔拍卖会的贵宾卡，你们不是要去参加拍卖会吗，有那个卡的话可以在任意一件包间里参加！”恭喜瓦西利学会了抢答。
对于这个回答，卡俄斯很满意站起身，宽慰的拍了拍爱丽维娅的肩膀，温柔的帮她把魔法细剑从瓦西利的手上抽出来，回头看向这个捂着手涕泗横流的壮汉，“快走吧~剩下的交给我~”
瓦西利被自己的小弟搀着，忍着疼痛被架着溜了出去，用着只有他小弟能听到的声音恨恨的说道，“给我查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瓦西利能屈能伸，但这不代表他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不过他也还是要先查查看自己究竟惹不惹得起。
围观群众刚散，卡俄斯正打算和爱丽维娅一起坐下来算算瓦西利究竟给了多少精神损失费，结果身后的二楼墙壁竟然轰隆隆的倒下一大块。
“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住了~”卡俄斯耸耸肩，这间破旧的旅店距离它的寿终正寝又进了一步，拿上两人的行李，卡俄斯随意给旅店老板留了二十几枚银币作为房屋修理费，二人便离开了这里。
爱丽维娅看着瓦西利的钱袋，“这地方把抢劫看的这么理所当然吗？”
“如果有一天这里改名的话我肯定会提名‘哥谭’一票~”卡俄斯耸了耸肩。
“什么意思？”
“起码不像帕特丽西娅一样绕嘴，不是吗~”卡俄斯想着如果看过自己记忆的米亚加德在的话一定可以听出这句话的梗。
在冒险者行会雇员小姐姐的全城十佳旅店清单上又随意挑了一处旅店，爱丽维娅和卡俄斯一同出门去解决晚餐。
“这里的餐食，确实有些独特的风味呢~”卡俄斯和爱丽维娅从一家叫做传统餐厅的苍蝇馆里走出来，这里的食物风格和王城或者说王国内的地方都没什么相似的地方，看起来传统两个字指的不是帕特丽西娅城传统风味，而是提瑞斯王国传统风味。
尽管餐厅的环境一如城里的风格一样有些脏乱，但味道确实还不错这也是为什么爱丽维娅还打包了一份夜宵的原因。
忽然一声隐约的低声抽泣声闯进了爱丽维娅的耳朵，修炼斗气之人的五感是实打实要强过纯粹的修炼魔法之人的，爱丽维娅扯了扯卡俄斯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来，然后寻声拐进了一条脏臭的小巷。
“我打赌你今天回去要洗两个小时的澡。”这里的气味让卡俄斯这个炼金术士都有些不适，不仅仅是各种有机物腐烂后的恶臭，更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混合在其中。
爱丽维娅早已扯出了自己的手帕围在了鼻子上，但穿过这股股恶臭，抽泣声越发清晰，甚至还似乎隐藏着一些痛苦的喘息声。
帕特丽西娅城的城市基础建设部门看样子是罢工许久了，即便天色以晚，但路旁的魔法路灯却没丝毫点亮的迹象，卡俄斯想要用魔法照明却被爱丽维娅伸手拦下。
二人就这么摸着黑绕到了一处不小的民居后面，站在这里即便是卡俄斯也听得到里面院内传出的抽泣声和痛苦的呻吟声，还有正门那边的吵闹、欢笑、尖叫声。
两人轻巧的翻身上了房顶。
即便是卡俄斯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也为眼前的景象而唏嘘，院中的一个深坑里摆放着四个巨大的铁笼，里面是赤身裸体的人类，有男性也有女性，有成人也有孩童。
那些抽泣声、痛呼声都是由这些人发出的，只是他们实在太过虚弱因此声音也太小。绝大多数笼中人甚至肢体有些残缺，各种疮口布满他们的身上。
疾病、饥饿、寒冷、伤痛折磨着这些人，毫无疑问他们是被锁在笼中等死。
“等着，我这就救你们出来！”爱丽维亚飞身跃下，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眼前活生生的人类却宛如被人遗弃的濒死宠物一般。
卡俄斯在爱丽维亚打开笼子锁头前几秒解除了笼子上的警戒魔法阵，随后也悄无声息的跳下院墙进了院子。
“死了一多半了…剩下的人也都活不了多久了……”尽管卡俄斯的医疗水平比起精研药剂学的约书亚、梅利安之类的差太多，但也足以给这些笼中之人做一个大概的检查。
伸手合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卡俄斯心中也有些难明的情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