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决死

即便德罗塔知道那个女孩子多半是往野营地方向跑了，但没有人规定在树林里只能沿着直线前进，眼前最好的方法就是抓住这个男孩再逼问出女孩离开的方向，再不济也要抓住这个男孩之后给女孩传信让她投鼠忌器，把时间拖延到自己和弗洛完成计划。

对着弗洛扬了扬下巴，德罗塔让他去试探一下这个贵族少爷，毕竟他敢独自拦截自己二人，应当也是有些什么手段。尽管卡俄斯看着年纪不大但弗洛也依旧不太愿意打前锋先出手，但德罗塔比他更强，若是自己不敌对方，德罗塔从后支援也可以尽量保住自己两人是打是逃还可以另做打算。反过来的话如果德罗塔被对方制服的话，弗洛就只能独自跑路。

弗洛手持铁铲欺身而上，卡俄斯手中握着一枚基础大地护符，这里毕竟是灌木林，卡俄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释放火焰魔法的，因此只能使用大地属性的魔法护符，一串连珠弹似的碎石砂砾飞射向弗洛。

突然出现的魔法让弗洛心惊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护体斗气爆发，手中铁铲横持，‘叮叮叮’的打铁声响起，弗洛用铲子头将碎石全部挡下。卡俄斯释放的碎石砂砾严格来讲算不上魔法，只是通过术式魔法将大地魔素聚集到一起然后发射出去，威力和速度都有所不足和使劲丢石头差不太多，但释放的速度很快用于拦截对手、唬唬人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弗洛的身后还有一个看起来就比他更厉害的德罗塔虎视眈眈，因此卡俄斯不能像以前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出手，他身上的魔法护符不多，而且需要保持一定量的魔力随机应变。

弗洛对于轻松地格挡住卡俄斯的魔法自己也有些惊讶，随即他向着德罗塔喊道，“大哥，这小子似乎是个银杆蜡枪头，我自己就能搞定他！”。

经过刚刚那一下试探，卡俄斯估计这个弗洛跟他一样也就是三阶的水准，一对一的话卡俄斯有自信可以制服他，然而卡俄斯可不能让他太过自信，否则那个被弗洛称作大哥的人为了速战速决也加入进来，自己多半只能束手就擒，甚至含恨而终。

“地刺术！”卡俄斯手上魔石戒指一闪，弗洛的脚下咻咻咻的刺出几根锋利的地刺，话痨弗洛感应到脚下异动，飞快跳开，但地刺的速度却快他一瞬，弗洛的小腿终究还是被一根地刺划伤，鲜血从伤口处涌出让弗洛的裤子添上了一丝血迹，趁着弗洛脚下一软，卡俄斯转身躲进了一旁的大树后的灌木丛，向着和索菲亚离开方向的相反方向跑去，他需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我没事，皮外伤！可恶的臭小子！”弗洛感觉自己刚扬言可以自己搞定就被卡俄斯伤到了很是没面子，害怕德罗塔插手，便赶紧给自己打圆场，小腿的伤口很浅，他斗气流转便基本止住了流血，拔腿追向卡俄斯。

德罗塔毕竟年纪大上不少，眼神更为毒辣，他发现卡俄斯有些不同寻常，“那个小鬼没有法杖，一开始释放的魔法威力还算合理，但后来这个地刺术明显不是魔法师空手能释放出来的……”他还没来得及提醒弗洛就见他唐突跟上去，德罗塔暗骂一声弗洛九九成新的脑子也赶紧追了过去，考虑到刚刚那个魔法的威力，或许最稳妥的方式还是他和弗洛一起出手抓住这个小鬼。

双方进行了一波疯狂的心理博弈。

相比成年男子，卡俄斯矮一些的身高反而成了优势，这片灌木丛林的树木参差错落，都长得不高，

卡俄斯刚好不用担心被树杈和树叶拦住去路，而弗洛则要低头躲避树杈，“可恶，臭小子你可别让我逮住了！”手中铁铲当做刀具将面前的树枝打断，他看到卡俄斯的身影再次钻进一个灌木丛中，弗洛将斗气运转到腿部，速度立刻提升，卡俄斯明显不是往野营地方向他担心卡俄斯七拐八拐的再将自己给甩丢了

不过卡俄斯可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若是将这二人甩丢，他们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就会放弃寻找自己，加速赶到更前面的地方寻找索菲亚的踪迹，毕竟索菲亚不像自己还可以释放魔法掩盖逃跑的痕迹。

卡俄斯一直是个不那么喜欢按计划行事的人，但他却是个喜欢事情按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的人，利用计谋和人心戏弄他人或许是他骨子的恶趣味。躲在树后的卡俄斯看着弗洛猛然急速，嘴角漏出一丝笑意，老成些的德罗塔还没追上来，这是解决弗洛最好的机会，否则等到多疑的德罗塔也一同出手，卡俄斯面对两个人就彻底只能逃窜了，在这种情况下，卡俄斯逃跑只是表面，他依旧还是想反败为胜。

尽管卡俄斯和德罗塔、弗洛斗智斗勇，但实际上两方的相互试探只在分秒之间。

弗洛从灌木丛中加速冲出，手中铁铲狠狠的拍向树后卡俄斯躲避的位置，可是却拍了个空，他所看到的衣角只是卡俄斯挂在树枝上的外套，弗洛没来的及再次扭头寻找卡俄斯就觉得脚下一软，和之前受伤失血的脚软不同这次是地面踩上去如同沙子一般，卡俄斯用流沙护符布置下的陷阱成功抓住了这只大老鼠。

正如卡俄斯曾经向爱丽维娅解释的一样，流沙陷阱对于热衷近身战斗的战士来说有着不小的限制力，在这树林当中，弗洛的视线本就被低矮的灌木丛所遮挡，因此掉进卡俄斯设置的陷阱是他唯一的结局。不同于自然界的天然流沙，卡俄斯可是有着另一个世界名为科学的力量，相比沙漠中缓慢吞噬生命的流沙，卡俄斯的科学版流沙陷阱充分运用了流体力学等物理知识，在将土地沙化的同时保持沙子间不停震动，弗洛陷入流沙就像是掉进小河之中，瞬间就被淹没到了腰部，在沙子即将没过他的胸部时，卡俄斯停止了魔法，尽管弗洛身为战士，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但若是连胸口也陷进土中，他的呼吸就会被严重限制，最后很容易因此窒息而死，这和大多是活埋的状况是一样的，而卡俄斯只是想限制住弗洛好专心应付那个年长些的战士。

手上魔法术式不断转写，弗洛身前长出一根幼嫩的藤蔓，挤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只能呜呜的出声却不至于让他不能呼吸。

德罗塔沿着弗洛踩出痕迹追了过来，他看到弗洛竟然已经被卡俄斯制服也是大吃一惊，但没来的及前去营救，卡俄斯那边便射出了两发威力十足的暗影箭将他从弗洛身边逼退。德罗塔看了看基本被活埋在土里的弗洛，知道自己想救他也没那么容易，将后背露给那个诡异的小鬼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事已至此，他必须要雷霆出手抓住那个贵族小子才行。

德罗塔混迹外城这么多年，靠的就是有个能清楚计算得失的好头脑。既然多年的经验告诉了他如何行动，那他也就不会再犹豫，脚尖一挑，弗洛掉下的短铲也到了他手中，两把短铲双持，德罗塔将四阶战士的斗气完全爆发，挥舞着短铲将身前的灌木劈开直冲向卡俄斯。

对卡俄斯某种程度来说，在这片灌木丛林中战斗是件好事，他一直以来都是立志打阵地战的，尽管他的体力在奔跑中也一直在消耗，但杂乱的环境为他释放魔法提供了不少遮掩，可惜的是见到中招的弗洛是那个下场，德罗塔心中早已有了戒备，在看不清地面的地方他宁愿飞身踩在树上借力也不愿冒险直冲。

竭力往前奔跑的卡俄斯听到身后有破空声，赶忙向侧方一个前滚翻躲开，德罗塔把手中一把短铲掷出直直射向前面上蹿下跳的贵族少年，好在被卡俄斯堪堪躲过，但是也因此停下了脚步，滚到了稍微空旷些的河岸边，两人不不觉中从另一个方向走出了灌木丛林。

“哼，这里可没有那么多树丛让你躲躲藏藏了。”德罗塔嘴角带着笑意，他刚刚正是为了将卡俄斯逼到这边才丢出的铲子。这里地形开阔，虽然面对魔法可能缺少掩体，但也同样不用担心那个贵族少年的陷阱，更没有树枝树杈阻挡自己前进，德罗塔要在这里抓住卡俄斯。

从地上爬起，卡俄斯快喘了几口气，停下来对他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毕竟魔法师和战士跑步比赛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获胜，刚刚这一路上跑的他都要岔气了趁这会儿他得尽量缓一缓。卡俄斯拍了拍自己贵族衬衫上的沙土，袖口处的褶皱上也沾了些鲜血，他的手在逃跑时不小心被划破了，但这只是小伤而已不要紧，对此刻的两人来说猫捉老鼠的阶段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战斗阶段了。

一路上卡俄斯使用了不少魔法护符阻挡德罗塔的脚步，此刻他魔力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想要像曾经在学院决斗时一样制造个土石迷宫就有些太过难为他了，况且德罗塔可不是麦基那种魔法师，两米不到的土墙，他双手一撑就能翻上去，因此从实用角度来讲，卡俄斯也要换个新鲜点的思路。

“这位大叔，我们不能好好聊两句吗，非要搞得这么尴尬多不好？”卡俄斯首先开口说道，一是拖延时间恢复些魔力，二是探探对面的口风，说不准还能有所转机呢。

然而德罗塔此刻可没了最初的耐心，尽管他的体力还足够，但距离那个小女孩离开也有了一段时间，按最短路线计算，她距离野营地那边也不会很远了，所以德罗塔提起短铲，直接冲向卡俄斯，有话可以等抓起来以后再聊。

“暗影箭！”卡俄斯一边后退一边给自己拍了个加速护符提升速度，顺便再释放些简单法术阻挡德罗塔前进，然而作为三阶初级魔法师的卡俄斯能释放出的魔法大多威力也不是那么充足，面对四阶的战士，纯魔素构成的魔法想要破防都有些困难，德罗塔将斗气附在铲子上，一下就把暗影箭打飞到一边去了。

如果卡俄斯打算束手就擒的话，那他也不会跑那么久，大地属性的生命魔法悄然发动，草地上的幼苗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抖动，泥土之中有坚韧的根系破土而出缠向德罗塔的脚，后者使用蛮力强行挣脱开。若是卡俄斯的等阶足够高就可以做到像当初依米店老板那般让幼苗瞬间长成大树，只可惜他并不是。

德罗塔全力冲刺的速度比起弗洛快上很多，他挥舞着手中的短铲，瞄向卡俄斯的下半身，虽然不能杀了卡俄斯，但这个小子那么能跑，德罗塔早就想要打断卡俄斯的腿了。

卡俄斯脚下土石升起将他抬起三十公分左右，一个后跳，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德罗塔的铲子攻击。但即便卡俄斯后跳躲开了自己的攻击，德罗塔却没收力，直接将矮石柱敲碎，然后一铲子铲起地上的泥土狠泼向卡俄斯，卡俄斯一时不防被迷了眼睛。

手中的照明护符立刻脱手，卡俄斯睁不开眼脚下便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但耳边也传来了德罗塔的惨叫声，看样子这波是烟雾弹对决闪光弹，还是闪光弹率胜一筹，卡俄斯本是想着再用照明符文故技重施，然后继续跑路的，结果没想到今天碰上的是和自己一样走这种流氓路数的家伙。

卡俄斯虽然从没使用过水属性的魔法，但不代表他不会，此刻卡俄斯抓紧时间构建了基础的水魔法术式，一个水球出现在卡俄斯手中，他超快速的洗了把脸，将眼中的沙土洗净，“你这人怎么还扬沙子呢？”卡俄斯睁开了眼睛，看到捂着眼睛的德罗塔，心中一凛，德罗塔的眼睛通红，还留着眼泪，但由于卡俄斯当时丢出照明符文的位置太偏，导致德罗塔没有被彻底闪到，凭借着战士的强悍体魄他硬生生的睁开了眼睛。

“臭小子……我一定要打断你的手脚……”火气上涌的德罗塔再没了之前精打细算的，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么窝火。当初杀人夺财之后，他心里也曾有过一些不安，因此脾气也收敛了许多，但这改变不了他骨子里就是个恶人的本质，在卡俄斯几次三番的挑衅之下，当年那个恶向胆边生的德罗塔又回来了，他现在只想把卡俄斯的手脚打断然后丢进那个埋着倒霉蛋哈里斯的坑里。

尽管视线仍然有些模糊，但德罗塔仍然冲向了卡俄斯，卡俄斯避之不及，附着斗气的铲子从他的脸庞划过留下一道伤口，“地刺术”卡俄斯用所剩不多的魔力再次发动了杀伤性较强的地刺术，这一次地刺结结实实的刺穿了德罗塔的腹侧，但他忍着疼痛抬手硬生生敲碎了地刺，拿着铁铲的右手狠狠的将卡俄斯拍飞了出去。

猩甜的血液涌进口腔里，卡俄斯单薄的肉体可不太承受的住附带斗气的这一拍，“咳咳……”吐出嘴里的血，他感觉自己有些难以站起身来，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卡俄斯觉得可能是肋骨断了，看看对面的德罗塔虽然同样受伤但对他来说伤口并不致命，除了疼痛也不影响他走近卡俄斯。

德罗塔捂着腹部伤口一步一步狞笑着走向卡俄斯，刚刚那一下的手感结结实实，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屁孩已经没了抵抗能力，刚要啐卡俄斯一口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卡俄斯的宝贝小渔鸮赫恩。

这只聪慧的小渔鸮，在德罗塔和弗洛对卡俄斯出手时，小赫恩就明白了那两个奇怪的家伙是敌人，但年幼的它却还没有掌握任何攻击类魔法，看着自己的主人在灌木丛中辗转腾挪的样子，它突然明悟了，眼前的景象和自己在林中和溪流边捕猎一样，于是小赫恩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用自己的利爪将猎物一击毙命的时机，当敌人伤害了自己的主人时，小赫恩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与愤怒，从天而降，一对利爪直取德罗塔的眼睛。

“啊啊啊啊！！！”德罗塔眼前一黑，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虽然他用短铲将黑影拍飞，但小赫恩凭借着自己的速度和利爪仍是把他的左眼活生生的扣了出来，惨叫声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嘴里传出，本以为小赫恩害怕飞走了的卡俄斯，没想到在自己危难之时它竟然毅然决然的舍身相救。

看着被拍到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小赫恩，卡俄斯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对自己受伤或许可以忍受，但他不希望有任何人为了自己而受。卡俄斯掏出了自己最后一枚魔法护符，那是名为集束爆炸的魔法护符，忍住腹部的疼痛，卡俄斯榨干自己体内最后一点魔力，连珠式的火球从卡俄斯手中爆射而出轰击在德罗塔身上，将他整个人炸飞出去，连带着对他身后的岩石、灌木都无差别的狂轰滥炸。

德罗塔毫无疑问的殒命于此了，融化的岩石和燃烧的树丛，让场面看起来有些混乱，集束爆炸护符本身只是数十个火球术叠加出的符文，原本卡俄斯只是为了体验一把火力覆盖而改良的爆炸护符，正常情况下是以大量火球术进行覆盖打击的，而刚刚见到自己辛苦养育的小赫恩受伤加上自己身上的疼痛，卡俄斯怒火攻心，将目标锁定在了德罗塔身上，尽管他的斗气可以抵御魔法的能量冲击，但炽热无尽的火焰却蒸干了他身上的水分和伤口处的血液，加上腹部和眼睛处伤口的疼痛，他很快就无法维持护体斗气，最后的结果便是被灼热的火球活生生爆炸燃烧致死。

卡俄斯虽然有些小小的坏心眼，但他绝非什么心狠手辣之人，这既有记忆中那个文明社会的影响，也因为他内心深处本来就有着与阿斯卡特大陆稍微有些格格不入的温柔与善良。雪莱夫人那么喜欢卡俄斯、爱丽维娅总是在被卡俄斯戏弄后原谅他，也可能就是因为他不知不觉中表露出的种种细腻之处。

爬到小赫恩身边的卡俄斯发现小渔鸮的胸膛还在起伏，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靠近，小赫恩扑腾扑腾的努力翻过身站了起来，它的翅膀似乎受了不小的伤，一小截白色的骨头从翅膀上支棱了出来，但看起来生命无忧，卡俄斯长出了一口气，彻底瘫软的躺在了草地上，耳边有河流的哗哗流淌的声音，也有不远处树叶燃烧的声音，似乎更远处还有传来了小小的呼喊声。

卡俄斯凝望着临近傍晚略微有些昏黄的天空，他知道自己刚刚杀了一个人，腹部的疼痛越发剧烈，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卡俄斯有些累了，精神和身体都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