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一艘

「占据鸡笼，向各国商船收税？」饶是来自二十一世纪，韩庆之也被郑一官的宏图壮志，惊得瞠目结舌。

不明白这有何值得大惊小怪，郑一官皱了皱眉，低声反问，「为何不能收？眼下占据了鸡笼的赫连（荷兰）人，就是这么干。无论西班牙船只，还是倭国和不列颠船只，只要从鸡笼附近经过，都得支付个他们一笔引水钱。否则，就会被赫连或者倭国的海盗盯上，落个人财两空。」

「收得，收得！」韩庆之闻听，又笑着点头，「郑兄放心，我一定会拿出最大努力，让你的战舰及早下水。」

比起历史上那个坐拥东亚最大舰队，却为了一个编制被满清骗到北京软禁，最终砍了脑袋的郑一官，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郑一官，显然更对他的胃口。

至于郑一官向来往各国商船抽税，反正那笔钱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大明手里。与其便宜了荷兰人，倒不如便宜了郑一官。

「你的炮厂，也要抓紧。」见韩庆之肯支持自己的梦想，郑一官又笑着投桃报李，「一样，无论缺钱，还是缺人，都尽管交代给郑宝贵。我让他全力支应。虽然濠镜那边炮厂也能提供火炮，但万奴毕竟非我族类。一旦咱们跟赫连人正式开战，他未必就肯及时为咱们提供火炮。」

「钱还够，眼下主要是看邓肯能不能按照配方，炼出合适的炮铜来。」韩庆之很是赞同郑一官的说法，笑着点头，「等炮铜合格，就立刻开始铸造第一门火炮。先从行军炮铸起，然后再摸索红衣大炮。这次攻打董永岛和骆驼岛，行军炮都立了大功。」

「好，船上用的火炮，我那边倒是还有不少储备。这几天，我再向万奴那边下个单子，订上它几十门。」郑一官亲眼看到过邓肯操纵行军炮，压制海盗营寨上的佛郎机，所以立刻对韩庆之的想法表示赞同。

兄弟俩同样视野开阔，又同样胆大包天，所以越谈越投机。并且很快就又发现，双方除了造船、造炮、代售卷烟和雪茄之外，还有更多的合作空间。

所以，接下来四天，郑一官都是很晚才离开定海屯，第二日一大早，就又精神抖擞地乘船赶了过来。

一方面，他安排得力下属，跟定海屯这边对接，全面学习制造大盖伦和定海船坞的新式造船方法，另一方面，他也尽可能地给定海商行，提供各种支持。jj.br>

此外，他本人在跟韩庆之探讨各项合作的之余，也努力为韩庆之出谋划策，甚至亲自出面唱白脸，以便韩庆之手头的俘虏和战功，能换到更大的利益。

俞咨皋的侄儿俞庆，原本就在定海烟厂有干股，当然不可能站在外人那边。眼下有了郑一官在旁边帮腔，则愈发有恃无恐。

结果，韩庆之剿灭董永岛、宝珠岛和骆驼岛海盗，击杀许心素帐下十二大寇的功劳，竟然卖出了前所未有的高价。

非但补上了连续出征所耗费的粮草辎重，甚至把韩庆之许诺给弟兄们的赏金，也赚回来了一大半儿。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留在韩庆之自己手里的战功，按照比例算，也远远超过了前面几次。

这个结果，固然有俞咨皋等水师核心将领，认为与许氏海盗开战的功劳烫手，不敢冒领太多的因素，郑一官的威慑力，也起了很大作用。

有时候，甚至不用郑一官开口，只要他大马金刀地往韩庆之身边一坐，前来「分润」的各路官员，立刻就将要求主动降低了四成。不为其他，只图将来哪天郑一官因为招安不成跟朝廷翻了脸，别上门找自己的晦气。

于是乎，连番勾兑下来，落在韩庆之手里的功劳，竟然还足够他跳过副千户，千户，副游击三小级，直接跃升海防游击。并且可能还绰绰有余。

只可惜，到了副千户这级，俞咨皋已经无法擅自做主。所以韩庆之手头落到的功劳再多，也得先一级级上报，等待能做主的人来拍板。

至于什么时候拍板，到底能不能按照规矩升迁，就不是韩庆之本人或者福建总兵俞咨皋所能掌控的了。

朝廷的确有明文规定，多少战功能升一级。可规定在成祖皇帝之后，就已经没人遵照执行了。

想当年，连将门之后戚继光都得先有张居正的赏识，才能大放异彩。韩庆之出身屯丁，背后没有家族作为靠山，怎么可能因为打了几场胜仗，干掉了数千海盗，就仕途一片坦荡？

不过韩庆之本人，却颇为看得开。

将替自己上下打点关节，尽可能将利益最大化的任务，全盘委托给了俞庆之后，他立刻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新船下水的准备工作上。

与已经对招安产生了心结的郑一官不同，韩庆之对大明官府的正式「编制」，并不热衷。

他做大明朝的官，是为了更好的积蓄力量，将来把握机会给野猪皮的子孙致命一击，而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或者封妻荫子。

在眼下，想尽一切办法积蓄力量，发展实力，才是他的主要任务。升官只是辅助手段之一，并非必要条件。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乡土观念太重，不愿意远赴海外。为了快速发展壮大自己，韩庆之甚至设想过哪天在南洋打下一块地盘来，做一个不受大明管辖的第三方势力。

那样的话，他就拥有了更强的自主性，只要实力达到预期，就可以随时扬帆北上辽东。

大屠龙术第四卷上有句很经典的话，「地要一块块犁，饭要一口一口吃。」无论将来做大明的官，还是在海外另建自己的根据地，坚船，利炮，强兵，都是不可缺少的条件。

所以，眼下在韩庆之的心目中，第一艘盖伦战舰下水的重要性，远超过了他自己能否顺利升职为副千户。

这不仅仅涉及到定海集团今后的发展根基，还涉及到他跟郑一官之间的合作，能否长期且良好的进行。

功夫向来不负有心人。

韩庆之原本在造船方面投入就不惜代价，最后这几天又经常下到一线亲自「督战」，第一艘大盖伦，下水过程极为顺利。

虽然还没安装风帆、索具和舰炮，只是一个空空的船体。但是，光凭着那修长的造型和干净整洁双层甲板，就将旁边担任警戒的两只大福船给比成了丑小鸭。

而当战舰在船桨的推进下，缓缓远离海岸，然后又在起伏的海浪中，来了一个稳稳的转身。码头上，立刻欢声雷动。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成了！操纵方便，转向灵活，炮位众多，还抗得住风浪，吃水量也丝毫不逊于笨重的大福船。

这样的战舰，即便跟红毛鬼的大盖伦略有差别，也足以傲视整个大明东南海域。

红毛鬼的大盖伦，万里迢迢而来，只要被击沉一艘，没十三四个月时间都补充不上。

而定海船坞，却可以通过扩建，源源不断地为大明水师，为海上郑氏，制造这种新型战舰。

只要假以时日，无论是红毛鬼，还是倭寇，就只能绕着大明海岸走。再敢像以往横行，大伙儿就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