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有时候,多少新的都比不了一个旧

第六十章 有时候,多少新的都比不了一个旧

众人进入清和轩大门,绕过挥毫泼墨的山水屏风,当店中场景映入眼帘,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驻足停步,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依旧被眼前的一幕给惊艳到了。

「这,这,这真是别有洞天啊。」

「小桥流水,怪山奇石,宛若置身园林,妙不可言,雅到了极致啊!」

「如此优美之地,哪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饭。」

「非也非也,在如此妙境中吃饭,宛若置身仙境,更添一番风味啊。」

「前面的,你们快些往里走,我等着急看呢!」

「什么园林,什么仙境,你等莫要挡路,我要瞧瞧这清和轩到底修葺的如何美妙。」

后面食客迫不及待的推搡着向前,前面被震惊到的客人才回神迈步。

一位位精神抖擞的老叟站在曲径旁,笑容和善朝众客人拱手,一一询问来客几人,带去对应的坐席落座。

每张桌子,都被绿植环绕,尺宽流水在旁经过,葱翠欲滴的绿植高度适宜,既不遮拦周围景象,又提供了些许的隐秘。

「嚯,这小溪竟然是活水,还养的有鱼。」

「快瞧这里,不只有鱼,还有河虾,个头好大。」

「若这些河虾游鱼拿来当食材,必然鲜美的很。」

一名马家寨的老叟笑呵呵的朝诸位拱手,整日赶马喊号子练出来的大嗓门,让他一开口,嘹亮的声音就传唱整个清和轩上下。

「诸位宾客,这贯穿整个店中小溪内的鱼虾,皆可成为诸位的盘中餐。」

「河虾鲜美,捞起可直接炙烤食用,而河鱼可捞可钓,标注记号送厨房烹制,诸位参与其中,另有一番趣味。」

众人闻之,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清和轩竟然在吃上弄出了如此有趣的法子。

「竟然可以自己捕捞垂钓,这实在是太过有趣。」

「哈哈哈,这真是太符合老朽心意了,喜爱垂钓却需要走出老远才能觅得鱼塘,奈何腿脚不灵便,去垂钓堪称是身心煎熬,有清和轩这等去处可就省得老夫犹豫了,妙啊。」

「以后,我除了清和轩,哪都不去了,景美,味美,还有趣,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众人纷纷拍手叫绝,在老叟的带领下落座园林之中,尽是满意。

这时,一人发现了原本应该放着竹筷的竹筒内,放着一个个竹签,好奇拿起一看。

就见上面写着「爆炒豕肉二十钱,微辛」,眼中浮现了好奇之色。

他看向身旁老叟,恭敬问道:「老丈,这竹签标注了菜名价钱和味道,可是用来点菜的?」

老叟笑呵呵的拱手。

「客人聪慧,我清和轩为了方便客人点菜计价,特意弄了竹签,客人想吃什么,就将竹签挑出来,放在桌上,点了什么,多少价格都一览无余。」

「妙,着实妙哉,往日点了菜,喝醉了总是不记得点了什么,再点总是重复,这般可就省事多了。」

客人拍手叫好,满脸愉悦,又拿起几根竹签细瞧,看着上面的菜价,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彻底消散。

「贺掌柜果然并未骗人,这菜价依旧低廉如初啊,真是让人叹服。」

老叟扬起了头,自豪道:「那是自然,我们东家说了,人生在世,无非吃喝玩乐,能让大家吃好喝好,心甘情愿的来我清和轩掏银子,这钱挣得才有趣,才安心。」

旁边几桌点菜的客人闻言,都钦佩不已。

「好,说得好,这银子我确实掏的舒心乐意。」

「以后,别的地方我不去,清和轩我来定了,没位置我也要等,这等为客人着想的饭馆,不让他挣我的钱,我心里不畅快。」

「哈哈哈,兄台性情,不过真的说出了我等心中所想,这清和轩真是让人宾至如归啊,比花楼都要舒坦。」

在一阵欢笑声中,先进来的悉数落座,并点好了菜,每个人都点的有炒菜,要试试这闻所未闻的别样烹制手法。

咚~

筝声响起,吸引了等待用餐的食客目光,他们闻声望去,这才发现靠近正堂靠里的位置,有着一棵高大的桂树。

缀满金星的桂树下,粉色帷幔隔绝了众食客的目光,两道身影在其中朦朦胧胧,瞧不见样貌,让人心生好奇。

「这是古筝的声音,想来帷幔之中,就是歌姬与乐师了。」

「刚才被这绝美的环境吸引,都忘了贺掌柜说了还准备了歌姬供咱们享受。」

「啧啧,当日我有幸听闻几句,就无法忘怀,整个颍川县在下就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曲乐,真真是余音绕梁,数日不能忘却。」

「噤声,我等好好欣赏,莫要扰乱这美妙的歌声。」

众人正襟危坐,神情期待的望着轻纱薄幔,更是有人闭目凝神,支棱起了耳朵,等待着歌声响起。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

......

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

烟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

悦耳动听的嗓音,凄美伤感的词,由耳入身,直入心扉。

专情独爱人偶师的人偶,行将就错最后决然离去的人偶师,不该出现的虐恋,人偶向爱人表达感谢和眷恋的最后一舞,踏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一曲歌闭,场间众人皆被打动,眉目中尽剩伤感。

更有一些食客,想到了昔日情深爱浓,却爱而不得,爱人永别,不经意间已泪目两行。

寂静无声的清和轩内,充斥着悲伤。

「吾爱,当初若是我再勇敢一些...」

「秋水,你为何那般诀别,为何,为何啊!」

「呵呵,哈哈哈哈,人生苦短,爱而不得实属正常,诸位何必记挂于心,哎,见笑了,没想到清和轩内有风沙,我竟被迷了眼,也流出了泪。」

「娘子,辛苦你当年苦守家中数载,为夫害你吃了不少苦头,日后定会更好的待你。」

「郎君,是妾身要好好的报答你才对,若不是你在外辛苦拼搏,怎么能有咱们现在的好日子,郎君对妾身的好,妾身都看在眼中,周围的妇人都不知道对羡慕妾身呢!」

「阿娘,你为什么哭啊?囡囡抱抱,阿娘不哭。阿爷,你怎么也哭了?阿娘阿爷你们都哭了,囡囡是不是也要哭啊?」

......

哭泣声,感慨声,缅怀声和少有的恩爱充斥了整座清和轩。

帷幔之中,张碧巧手足无措的听着耳畔传来的哭泣,倾身掏出手帕递向乐师。

衣着布丁麻衣,泪眼婆娑的老妇人,枯槁带茧的手离开了琴弦,接帕擦泪间,透露出了难以掩盖的端庄。

「巧巧,让你见笑了。」

「阿婆,您是想起往事了么?」

眼中尽是风霜,写满故事的老妇人,微微摇头,看着张碧巧普通的面容,但双眼灵动,眉眼已经有些许风情出现。

老妇人将张碧巧黝黑粗糙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拍打手背,语重心长道:「巧巧,以后莫要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即便你二人是两情相悦,也一定要冷静,作出一些决定时,莫要冲动。」

张碧巧年岁太小,刚过十三岁,还出身穷苦,老妇人这番话听得她云里雾里,但只觉得阿婆这般说是为她好,不会坑骗她。

张碧巧便将这话紧紧记在心头,懵懂点头道:「阿婆,巧巧一定不会忘的。」

靠墙的柜台后面,贺玉望着眼前哭声一片的场景,一直绷着的后背,松散了下来,兴奋的呼吸粗重,他扭头看向后院方向,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前一日东家把玩着酒盏,玩世不恭却自信飞扬的模样出现在他的脑中,东家轻描淡写讲出的话,一字不落的浮现在他的心头。

「咱们开饭馆,卖的是菜味儿,但是,最该卖的其实是人情世故,咱们的菜式再多,可客人终归有吃腻歪的一天。而且天下间美味海了去了,说不定明天这颍川县内就会出现一家比清和轩更美味更低廉的馆子。」

「那么,想让客人总是来咱们这,那就得卖情怀,人是有七情六欲有感情的,总是喜欢缅怀过去。一些达官显贵,整日锦衣玉食,不还经常偷摸去一个脏乱摊子,或者吃个粟米么?」

「所以说,咱们就从这方面着手,让来过的客人从心底里记着清和轩。想念起某人某事,或者开心了愤怒了,想喝点小酒吃点小菜,解个忧愁,舒个心怀,那就得来清和轩,去别的地方他感觉不对不舒服。这么以往下去,就算清和轩只卖一道菜,这店内也必将座无虚席。」

「这人呐,就是贱,都是喜新厌旧,但说不定某个瞬间,多少新的东西摆在眼前,都不如那个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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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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