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后来我才知，这是我身亡后的第二年
这是谢珣藏了数年的秘密。久到他都忘了其中煎熬到底有多少年。
现在要说，更不知该如何说起。
灯光摇曳下，谢珣的这张脸同沈雉相差太多。可沈婳却一点也不陌生。
明明都是一个人，沈雉是将温和刻在了骨子里，他的身上很纯粹，有意气风发少年感和岁月静好的书香气，可眼前的谢珣，身上却多了以前没有的味道。
有世家子的贵气，更有战场上的凌厉。即便他在沈婳面前温和依旧，可那是如何也隐藏不了的。
长廊处传来整齐划一脚步声，这是官吏在巡逻。
这种动静，沈婳已听多回了。
驿站住着天子，还有皇亲国戚，也有各朝中重臣。
安危为重中之重。不允许有半点差池
此处……也的确不是说话之地。
与他，前一瞬，明明耳边还传来沈淳氏的尖叫声，下一瞬却是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谢珣身上好似藏了太多秘密。
夜里就吐了。为此发了好几日的烧。
有一回，她不信，偷偷摸摸去买了。
她吞咽着口水，却安安静静的坐着，没让人去买，不哭也不闹。
所以，她不敢了。
他享受着来自沈婳的贴心。
明明不能骑，她却可稀罕了。
沈婳也便推来窗探出头，楼下巡逻的士兵个个举着火把，来来回回的转，怕是十步就有一个人。守卫可见森严。
整日雉雉长，雉雉短。
那时沈淳氏担忧沈婳出事，如何敢让她碰？本想着小女娘不记事，她抵多念叨几次就忘了。
——雉雉！
——呜呜呜，你可真好吃。
沈雉当时抬手熟稔的拨了拨女娘发上的小揪揪。这是他最常做的动作。就算他忘了，小女娘还会自个儿将脑袋凑过去。
皎月泻下来的光泽带着朦胧的美感，使人沉沦，甚至贪婪的想让时间走慢些，再走慢些。
四处空僻，谢珣翻车下马后，牵着缰绳，带着马上的女娘，行于山野间。
沈淳氏总是说。
念起往事，兄妹两齐齐笑开，散去了之前的沉闷阴霾。
甚至有人，还贴心的牵了一匹马过来。
谢珣无奈：“我记得灸肉你吃的最多。”
可小女娘馋的不行，便是梦里都是念马儿。
金小将军虎背熊腰，他长叹：“我知你也忧心。”
谢珣也陷入了回忆。
谢珣留下这一句话，抱着人跳了窗。
可这是怎么一回事。
金小将军在他面前来来回回的走，神色焦灼。时不时停下来，去看桌上的舆图。
沈婳惊恐，就怕那些巡逻的人全部围攻，个个将手中的刀砍过来。
终于，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传来，小女娘软软的小手抵在心口处，她连忙站起来，头上的揪揪跟着晃了晃。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病情反反复复。
他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又点了点舆图善城同赤城的位置：“此处，我阿爹，崔将军，崔兄皆命丧于此。”
他低头，几日前为见萧瑟瑟，不慎被萧家猫儿抓了一爪子。他手上的伤痕却不见了。
各种商贩的叫卖声，都是卖零嘴的
金小将军的唇一个劲在动，可沈雉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说起这事，沈婳也想起来了。
他刚说出一个字，嗓音却是陌生的厉害。
上头载有山川，各方地区。
她蹙眉小声问：“好多人。”
“这一次，你我兄弟二人得将失去的善城收复回来，大祁的城池，大祁的百姓，只能由大祁来守护，由那群强盗什么事！”
自然……那些人也听他差遣。
她眼儿不眨的看着骑马的人从眼前飞驰而过，最后消失在远方，可她久久不得回神。
沈婳屏住呼吸，点了点门口，又将食指抵在嘴角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她蹑手蹑脚穿绣花鞋。
——这是给漾漾的。
沈淳氏说，吃了肚子会疼。
谢珣全都看在眼里。
三日后，雉雉还被小女娘给养死了。
可漾漾的身子总是不得好。
“那时坠崖，我醒来后已是谢珣。”
她可伤心了，当时哭着抱在怀里。
“无事。”
他只觉得诡异。
这些话的信息量太大。
那么高的悬崖，他合该死了的。
谢珣没好气：“是啊，你为了答谢，将它取了个名儿叫雉雉。”
山川、地形、关隘、城池……
“五岁那年，你见郑家女骑马，也嚷着要。”
沈婳抬头去看苍穹。上头缀满了星辰。
“你我早些年可是平定了西北战事的，还怕会死在这里？”
果然，那些人听到动静，齐齐看了过来。在沈婳的心惊胆战间，又齐齐的挪开视线，好像什么都没瞧见似的，自顾自的去做手头上的事。
“我……”
“阿兄当时不忍心，硬是将身上所有的积蓄，跑去买了小羊羔。”
沈婳凌乱不已就被谢珣送上了马车。两人一马明目张胆的离开了驿站。
“也不知是谁，为了报复将我的雉雉送去了厨房。”
周遭一片虫鸣，好似还有风的呼啸。
等沈婳准备妥当，身上一重，谢珣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我方将士已筋疲力尽，蛮敌若再攻两次，只怕抵不住。”
她总是搬着小板凳，去沈家门前坐着。眼巴巴的看着街道。
“这些巡逻的是金小将军的人。我和他有过命的交情。”
“当年拼尽全力却只能带着他们的棺椁回去。”
——漾漾身子再好些，阿娘去马厩亲自给你挑一匹性情温和的，咱们骑个够。
边吃边哭。
叫声软软的咩咩小羊羔显然比高大的马儿更让小女娘欢喜。
谢珣见此，心下了然。
沈婳闻言心安。她时不时的去摸身下马儿柔软的毛发。
——我的雉雉！
——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沈婳笑，眼儿红肿可里头仿若蕴藏着星火。
原来，他成了谢珣，谢国公府之子。
可沈雉从未听人谈起，金小将军同谢世子，又去打战了。
谢珣已经忘记了当时变成另外一个人时是有多么的惊恐，他转身看了眼马背上的女娘。
告诉她。
“后来我才知，这是我身亡后的第二年。正身处边塞，对抗蛮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