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天家有喜十二

秦泰也算是官场中人，所以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是他对现在的现状没有一点办法。不过他可以分析出一些细节问题，例如迎面过来的官员是什么级别的官员，他是来干什么的。

按照大明开国皇帝洪武爷朱元璋的规定，文官出行要鸣锣开道，武将要放炮出行。朝廷七品官员，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县官大老爷知县大人一级的官员，有四个衙役扛着旗牌出行，前呼后拥，但是不能有士兵护卫。五品以上的知府出行，可以有随从和士兵护卫。所用的铜锣是特制的，两个衙役抬着铜锣，一个衙役敲锣。每两百步为一个单位，敲响一次铜锣。一般来说七品知县一个单位敲锣五下，敲完之后旗牌手高喊一声“大老爷出巡了。”知府一级的官员，每个单位敲锣七下，道台一级的官员，每个单位敲锣九下，布政使、按察使出行，每个单位敲锣十一下。巡抚一级的官员出行，每个单位敲锣十三下，这也是最高级别的。在洪武爷朱元璋的时候，地方最高长官是布政使，没有设立总督和巡抚，只有钦差大臣出巡才能享受这种特权。后来在地方设置了地方长官巡抚，巡抚之上还有总督，但是他们只能和钦差大臣一样，享受这一级别的待遇。不过为了区分，还是有细节上的区别。巡抚的队伍，敲锣人敲完之后，大家齐声喊“大人出巡喽。”；总督出巡的话，敲完锣大家一起喊“大人巡视地方喽”；钦差大臣出行的话，敲完锣鼓大家齐声喊道“代天巡狩喽。”

钦差大臣巡视地方，还有一个明显特点就是出行队伍的人员安排与众不同。一般来说，大人物出行的话，最前面是“开道先锋”，他们的任务是驱赶人群和防止意外发生。随后是旗牌官带领的旌旗队和旗牌队，彰显钦差大臣的威严和来历。敲铜锣的人和抬铜锣的人也在里面，他们的任务就是敲铜锣。之后就是护卫队，保护钦差大臣的安全。他们把钦差大臣包围的严严实实的，任何人不得靠近和接近钦差大臣。最中间的是钦差大臣所用的官轿，一般有十六个轿夫抬着走，为了表示钦差大臣的与众不同。要知道就算内阁阁员，出行的话也不能超过八人抬的八台大轿，也很自由皇室成员或者钦差大臣才能享用这种待遇。护卫队之后就是随从队，他们是钦差大臣的亲信，随时听从钦差大臣的吩咐。随从队之后就是骑兵护卫队，他们的作用就是应付突发状况，还有就是必要时掩护钦差大臣突围。钦差大臣也有区别，要是级别低的钦差大臣，不能使用伞盖和大汉将军。这个“大汉将军”不是真正的将军，而是指穿着金盔金甲的护卫。在皇宫大殿内外，就是由他们拱卫皇家安宁的。大汉将军彰显着皇家的气派和庄严，犹如真正的天兵天将一样。只有上级别的钦差大臣和皇室成员身边才会有大汉将军随行，他们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老百姓有一句老话，叫“皇帝老倌身边有五人，一个武将当打手、一个文官当账房、一个太监当奴才、一个宫女当丫鬟，还有一个皇妃当垫背。”这个“武将”就是指大汉将军，不但可以当打手，而且可以当摆设用。钦差大臣要是肩负巡视地方，代皇帝查察民情的话，为了方便起见，皇帝会赏赐尚方宝剑或者金牌给这个钦差大臣。代表钦差大臣有权利处置地方任何一级的官员，因为他代表了皇帝本人。金牌之上也会刻有“如朕躬亲”或者“如朕亲临”等字，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

秦泰所看见的这支队伍，人数不多而且没有大批士兵护卫，可见这个官员不是什么大官。就算是钦差大臣的话，也是一些没有太大权力的钦差大臣，应该不能插手选秀这种大事情。秦泰有点失望，正准备不露声色地离开时，一边的展小小发生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展小小虽然只是“咦”了一声，但是已经引起了丈夫秦泰的注意。秦泰看了展小小一眼，展小小给了丈夫秦泰一个自己人才了解的眼色。秦泰有重新观察这队人员，这一次秦泰看得很仔细，生怕错过什么关键问题。不久之后秦泰的眉头先是皱了一下，然后有点松弛，再后来秦泰有点高兴。秦泰和展小小一起拉着马匹，准备靠近这队人马。

这队人员虽然人数不多，但是绝对是官府中人。前面是四个衙役打扮的人开道，提醒大家有官员来了，赶紧让开道路不要阻碍官员出行。随后是四个旗牌手扛着四块木板，前面两块写着“肃静”“回避”，后面两块写着“工部督造”“钦命巡查御史”。再后面就是敲锣人和抬铜锣的人，他们每走一段路，敲打铜锣七下。四人抬的官轿之后，还有几个随从跟在后面。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这个官员应该是一个京官，一个来自工部的六品官员，兼任着皇家工程的巡查任务。因为是督办皇家工程，又有上级和司礼监的共同指派，相当于半个钦差大臣，所以享受五品官员的敲锣待遇，但是不能享用五品官员的队伍标准。

秦泰和展小小之所以看着有点高兴，准备上去阻拦。不是因为对方是一个钦差大臣，也不是因为对方是什么御史，而是因为他们夫妻好像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要知道秦泰曾经也是一个言官，御史这一级别的官员秦泰很清楚。这个官员虽然有御史的头衔，但是不能擅自插手本职工作之外的事务。他是一个工部的言官，只有工部官员在工程上偷工减料了，他才能向上级或者上级的上级检举。之所以令秦泰和展小小感到高兴的事情是因为，对方的姓。

武将出征的时候，把自己的姓做成旗帜，证明主将是谁，是由谁统领的部队。文官出行，旗牌上也会有标注，表示大人的姓氏。秦泰和展小小看见那块“工部督造”的牌子下面还有一个比较小的一个字，那是一个“海”字。在整个隆庆皇帝执政的朝代，有姓海的官员好几个，但是在京城的只有一个，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海瑞。海家虽然不是什么少数民族，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大姓，姓海的官员并不多，而且都不是太出名。可是这个海瑞不一样，不但名声够响，而且脾气也是相当的不好。不但喜欢直言犯上，而且是一个不愿意随波逐流的官员，经常把他的主管上司气的不行。任何一个做过海瑞上级的官员，都说海瑞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下属。嘉靖皇帝朱厚熜和隆庆皇帝都对这个海瑞很头疼，不用海瑞可惜了海瑞这个刚直的臣子，可是用的话麻烦事情一大堆，更有可能导致一大群官员秘密暴露或者集体辞职不干了。虽然秦泰比海瑞更令两代皇帝头疼，甚至于害怕，但是秦泰比海瑞好处理多了。秦泰已经令皇室和帝王胆战心惊了，所以直接把秦泰冷冻起来，不去理会秦泰就可以了。可是海瑞不能这么做，一来隆庆皇帝希望用海瑞震慑一下贪官污吏们，二来海瑞的忠贞，是皇家需要的。可以给一些年轻官员做榜样。第三海瑞在民间有声望，不能被其他人利用，成为攻击皇帝的工具。这样海瑞就被隆庆皇帝安排在工部，平时监督一下工部的工程建设。必要的时候被隆庆皇帝安排出去，整顿一下地方吏治，缓和一下官府和老百姓的关系。也算是海瑞的造化，要是换成了嘉靖皇帝朱厚熜的话，海瑞就算不被罢官也会“坐冷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