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天家有喜三十

就连秦泰和展小小也不得不承认金牌的威力巨大，一般的臣子不敢对抗皇权，但总会有一些人阳奉阴违，甚至于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太监们看见金牌，犹如耗子见到了天敌老猫一样，不但听话而且乖乖的。在金牌的威慑下，太监们把应该说的还有不应该说的全部交代了。

这时候已经天黑了，秦泰本来想和妻子展小小仔细查看太监们的口供的。可是这时候锦衣卫来报，在京城郊区又发现一具女尸，希望展小小等人再去实地验看。秦泰只好让妻子展小小带着新收的弟子们，去现场查看。秦泰私下嘱咐妻子展小小，要是女尸也是老宫女的话，只要尽量收集现场证据，画下示意图就好。女尸可以马上带回来，再仔细寻找相关线索。目的就是尽量不引起注意，担心打草惊蛇之余，也担心引起老百姓的恐慌。一旦当地老百姓知道了，就会流言四起，更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进宫了。大家激烈的举动会演变成暴|动，这么做一点好处也没有。所以秦泰和海瑞主张大家用平和的方式和朝廷谈判，而不是暴力抵抗朝廷和隆庆皇帝。

就在展小小带人换上老百姓的衣服，秘密赶往第二具女尸的案发现场的时候，秦泰却在仔细阅读太监们的供词。秦泰觉得女尸是不是老宫女其实并不是太重要，对方要是有意这么做的话，绝对不会留下明显线索。要是有线索的话，不是太隐秘的，就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秦泰总觉得查清楚太监们的口供，或许才是破解谜团的关键。根据供词上的描述，秦泰对于皇宫又有了深度的了解，也好像明白了太监和宫女们的心态。

在皇宫几乎所有人都是犯人，不但皇帝和他的家人不自由，就连所有的太监宫女也一样不自由。真正自由的只有极少数的人，而且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不觉得这是一种折磨。不过对于皇帝和皇帝的家人来说，这种折磨是精神上的，让他们感觉到精神上的寂寞和独单。但是对于太监宫女来说，这种折磨不光是精神上的，更是肉体上的折磨。几乎没有一个刚进宫的太监宫女没有挨过打，几乎没有一个太监宫女没有被前辈们折磨过。由于封闭的环境，再加上扭曲的生活，导致大多数太监宫女有各种层度的虐待心态。相比之下宫女们的心态更加复杂，有喜欢虐待别人的“虐待狂”，也有喜欢被虐待的“被虐狂”。“虐待狂”喜欢用各种办法折磨别人，在尽量减少伤口数量的同时，确保足够让对方季度的伤痛，这就是她们的终极目标。所以这些“虐待狂”私下有各种刑具，皮鞭、蜡烛、银针、木棍、布条、牛皮绳等等。“被虐狂”是被打习惯了，而且适应这种生活，一天不打就不舒服，几天不打吃不下睡不好。逼着别人暗中折磨自己，过一过瘾也好。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宫女，所以不会让别人粗暴的对待自己，也担心被人看出自己身上的伤痕，就想出了一些既过瘾又不让人发现的折磨方法。太监只要花点钱，就可以有机会出宫去走走，甚至于到地方当一任监军或者镇守使、镇抚使。可是宫女一旦进宫，除了年纪到了放出宫外之外，没有机会离开皇宫。在皇宫里的日子不但漫长而且难以疏解，只好想办法自己消遣自己。和太监玩“对食”，做假夫妻过瘾是一种方式，更多的就是折磨自己或者别人。

在皇宫内的宫女，已经失去了小时候的天真，几乎都是一个个的人精。有人野心勃勃，也有人得过且过，更有人希望早点回家和家人团聚。想攀龙附凤的宫女，要做好被人灭口的准备，更要做好一辈子不能离开皇宫的思想准备。被皇帝临幸，又没有孩子的宫女，是不能升级为娘娘的。这种宫女不但没有地位，而且因为是皇帝的女人，将永远失去离开皇宫的机会。这些宫女在各个宫殿服务，直到她们老了，干不动了，就把她们送进冷宫或者“落霞轩”。能进冷宫的宫女算是好的，至少每天有人会送一大桶猪食给大家，不至于饿死在里面。要是去了“落霞轩”的话，真的是生不如死了。“落霞轩”是囚禁老宫女的地方，里面都是皇帝或者皇子临幸过的宫女。她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就被关在这个名字美丽但是实际很黑暗的地方。几乎没有人会来理会里面的人，更不会关心她们的死活。每十天专门的人打开“落霞轩”一次，把里面死的人运走，随便卖一些吃的给有钱的老宫女。老宫女要靠自己的手艺换取少量的食物，不然只有活活饿死。老宫女整日整夜的刺绣和编织小饰品，才能换来活命的机会。死了的老宫女，被拖出皇宫，在乱葬岗一丢就完了。所以绝大多数的宫女都不希望被皇帝或者皇子看上，当然也有一些宫女是被别人陷害的。得过且过的，只想过得比较舒服一点，所以她们选择了服从和随波逐流，成为一些人的帮凶和小跟班。想离开皇宫的宫女，有的走太监的路，希望太监带自己出宫。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但是成功几率和这种机会很少。太监不但怕死而且很贪钱的，不会轻易这么帮助宫女的。也有一些宫女自己想办法，企图利用各种逃出这个万恶的皇宫。可是她们的下场都不好过，不是被当场发现击杀，就是被抓回来折磨而死，几乎没有一个宫女完整地出逃成功。

虽然隆庆皇帝下达了命令，让老宫女们分批离开皇宫。但是这些宫女并不完全相信，因为皇宫不是一个善堂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就算隆庆皇帝愿意放她们离开这里，孟冲为首的太监们也不会轻易让她们离开皇宫。而且隆庆皇帝是一个多变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主意又变了，不放宫女回家了也说不定。所以宫女们不但要想办法离开，而且要在最短时间内离开。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机会，也是她们多年的心愿，为了这一天，她们几乎等白了头。所以她们不惜成本地请求办事的太监，把她们的名字优先登记在上面。一些和家人还有一些联络的宫女，甚至于要家人准备金钱救自己出去。

据所有的办事太监交代承认，这已经放出去的宫女都有一定的背景关系。绝大多数的宫女是花了大价钱才能离开的，当然也有一些宫女是例外。这些宫女和某位有权势的大人物有关系，所以提前把她们放出了皇宫。例如有一名宫女，早就被一个皇亲国戚看上了，就等着宫女出宫当他的如夫人。所以这个宫女被安排在第一批出宫的宫女名单里，算是内廷和这个皇亲国戚搞好关系的筹码。还有一个宫女，据说被她的主子安排好了后路，把她送出皇宫之后，直接送到某位将军家里，算是这位娘娘送给将军的礼物。这种有政|治背景的人，当然不会苛刻刁难。还有一个宫女据说是某位太监的“对食”，两人日久生情，想做一对长久夫妻。太监得到机会外放地方，他想把宫女也接出去。一些师兄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答应帮这个忙。大家一起打通关节，把这个宫女的名字也弄上了名单之中。这就是太监们的秘密，这就是他们这些天日子好过的原因。

秦泰把自己找出来的重点，一一写了下来，不但方便妻子展小小回来查看，也方便将来整理案情通报。这时候展小小回来了，她的速度真的令秦泰越来越佩服，办事效率大大提高不说，也省去了等待的焦急。展小小几乎已经恢复到了以前鼎盛时期的状态，而且比多年前的她又多了一些成熟和稳重，真正成为了秦泰的一大助手。

展小小一边交给丈夫秦泰自己的示意图和初步的验尸报告，一边接过秦泰给的茶水。展小小还不忘看了看秦泰没有写完的太监供词总结，可以第一时间和秦泰互通有无。秦泰没有说什么，第一是因为有外人在一边，不好太恩爱。第二是因为这个案子任务重时间紧，真的有点忙乱。第三秦泰也知道妻子展小小的个性，不会和不肯去休息的。

展小小略微休息了一下，吃了一些点心和茶水。借着秦泰查看第二具女尸的详细资料的机会，展小小指挥大家对第二具女尸进行仔细验尸，甚至于画下整体示意图之后，和第一具女尸一样进行解剖。不过这一次解剖任务，展小小准备交给这些弟子们来做。展小小在一边指挥，并担任书记官，记录所有可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