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天家有喜三十一

第二具女尸的身份也被确定了，她是第一批出宫的宫女，名字叫郭颖，几乎和第一具女尸张春华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是她们也有一些联系，这是展小小和她新收的弟子仔细验尸的结果。展小小把所有的可疑和联系写了下来，以供丈夫秦泰参考。

张春华和郭颖在没有出宫之前，一个是浣衣局的管事宫女，一个是曹妃宫里的老宫女。两个人没有接触的机会，也没有必然联系，家乡也不是一起的，几乎无法把她们联系到一起。不过秦泰和展小小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而且看上去有点意思。

第一，张春华和郭颖都是二十七岁，而且是同一年入宫的。查看入宫记录的时候，秦泰发现两人不但认识而且曾经住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作为新来的宫女，当然要被前辈折磨和教训，所以同寝室的姐妹有时候比亲姐妹关系还要好。许多太监宫女之间的友谊，都是在刚进宫的时候结下的。所以秦泰和展小小怀疑张春华和郭颖可能私下经常保持着联系。第二，张春华和郭颖都不是有钱人，家里的条件也都不是很好，应该没有大笔金钱贿赂办事的太监。可是两个人不但都有机会出宫，而且安排的批次绝对靠前，这也是一个线索。第三，虽然张春华和郭颖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不是在同一个地方，但是相隔不远，而且都是像被谋财害命一样。单身女子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宫女就算不是高手，也有一定的应变技巧和防身本领，普通的抢匪应该不能这么轻易杀死她们的。第四，展小小说两个死者都是被凶手抓住脖子，用力一扭当场扭断脖子死去的。凶手不但干净利落而且功夫高强，心态也很稳定，绝对不是临时起杀机的。第五，两人的财物不见了，连身上证明身份的物件也不见了。可见凶手经过了处理，拿走了死者相关的东西，目的就是隐瞒死者的真实身份。

秦泰按照自己的习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展小小在一边记录和补充，不但分工明确，而且配合地几乎天衣无缝。这令一边的慎刑司和司礼监的人，感觉到意外和惊讶。展小小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不但功夫高强而且很有主见，在办案的时候经常指挥大家干这干那。但是展小小在秦泰面前，不但很听话而且总是助手的身份从旁协助。秦泰虽然很少说话，但是眼光独到，总能一下子找到事情的关键所在。不得不令大家配合这对闻名已久的夫妻。虽然一些太监私下对秦泰夫妻还有一些不满，但是在查案破案上，不得不承认秦泰和展小小是一对最好的工作搭档。

秦泰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也让在座的大家提出不同的观点和看法。这是秦泰多年来的办案习惯，秦泰管这种会议形式叫做“诸葛会”。在会议上大家不但可以畅所欲言，而且可以提出疑问和不同见解。但是一旦决定了办案思路和方向后，大家要无条件地听从秦泰的指挥，绝对不能阳奉阴违。

秦泰对于这件案子的第一次总结，有以下这么几点。第一，这件案子不是孤立的案子，也绝对不是什么见财起意杀人灭口的案子。第二，死者张春华和郭颖不但认识，而且是一对不为外人知道的好友。至于她们为什么要瞒着大家，不公开她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因为担心彼此的安全问题。不过她们一定私下有所接触，而且关系不一般。因为展小小在两个死者死时穿的衣服上发现了多处相同的配饰，可见她们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品味很接近。第三，她们一定有自己的特殊渠道。不是认识某一个大人物，就是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不然不能这么快的出宫。第四，安排她们出宫的太监刚好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太监。所以秦泰怀疑太监不是病死的，而是有人担心这个太监说什么，才把这个太监杀人灭口了。可见两个女死者不简单，一定掌握了什么机密，才会在出宫后遇害。第五，郭颖是第一批出宫的，张春华是第二批出宫的，两者之间相差十多天，她们却是差不多时间遇害。有可能是郭颖在外面等张春华，约好大家一起离开京城。可是当张春华出宫后，等待她们的不是新生活，而是一个送她们下地狱的死神。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凶手分别杀死了两个人，或者是杀了之后，分两个地方制造了现场，这才让外人不会怀疑。第六，对方好像有点嚣张，明明知道一旦仵作验尸，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依然这么做了。可见对方不是有信心处理这些事情，就是有靠山不担心事情败露。一般来说只有内廷或者皇室，才是一般官府不敢插手的，看来对方的身份不简单。

听了秦泰的分析，现场所有人除了秦泰夫妻，几乎都傻了。两个几乎没有联系的尸体，还有一些不起眼的旁证，秦泰竟然分析出这么多问题，而且都是有一定证据的，并不是凭空猜想出来的。看来这个秦泰不但心细如尘，而且观察入微。大家都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得罪秦泰，也不能和秦泰太亲近，不然自己的秘密就会被秦泰发现。作为太监，作为一个有实权的太监，手里总有一些不干净的事情，不但不能让外人知道，而且自己也不愿意想起。他们除了怕自己的顶头上司，就是担心心里的秘密暴露。像秦泰这种可以看穿别人的内心的人，是他们最为顾忌的人。秦泰夫妻真的是一对绝配，秦泰能看穿对方的内心，找出对方的破绽和把柄，展小小本领高强，一个人能打十几二十个，两人联手真的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秦泰下令，第一，慎刑司带人在皇宫内部，打听张春华和郭颖的事情。最好从其他和张春华、郭颖熟悉的宫女那里打听出一些档案里面没有的信息。第二，锦衣卫带着手下，在京城和京城郊区查找，有没有其他的女尸或者出宫后没有离开京城的宫女。凡是地方衙门有上报的女尸，不管是否有人认领，都需要抬到这里来。出宫后却又没有及时回家的宫女，一经发现也马上带回来。第三，展小小带着她的手下，再一次验尸。主要的目的是查找死者身上有没有共同点，还有身上有没有特殊的记号或者伤痕。三组人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给予秦泰一定的回报，不然秦泰将会请出金牌，教训办事不利的手下。

当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秦泰的人把皇宫内外惹得鸡犬不宁。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大家隐隐约约可以猜出一些端倪，皇宫或者朝廷出事了，而且是人命案子。不过这种事情不但不会引起大家的恐慌，而且大家几乎习以为常了。死一两个人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情，只要皇帝不死，朝廷不乱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京城的老百姓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官员们更是不屑一顾。

可是皇宫内部，有点不正常，大家都在议论什么。首先是一群刚刚风光不久的太监被带走了。据说还有一个太监，活活被来叫他去回话的太监吓死了。之后不久管档案的太监，交出了所有出宫宫女的档案。这让等着出宫的宫女大吃一惊，难道上面变主意了，不让宫女出宫了？宫女们七上八落的时候，一群司礼监管事太监带着慎刑司的人，包围了浣衣局和曹妃的宫殿，带走了一批年纪不小的宫女。平时这些奴才不敢轻易得罪主子，像曹妃这种隆庆皇帝得宠的妃子，他们尽量不得罪。可是如今他们不但敢包围曹妃的宫殿，而且当着曹妃的面，把曹妃身边有地位的亲信宫女直接带走，看来他们胆大变大了。曹妃气不过去，逼问这是谁下的命令，对方回答是一个什么叫秦泰的人。曹妃回头去向隆庆皇帝告状，本来是想把秦泰好好修理一顿的，没想到隆庆皇帝不但不帮自己的曹妃，而且下令将曹妃关进冷宫。大家这才知道这次隆庆皇帝动真格了，谁也不敢得罪这个叫秦泰的人。一些知道秦泰身份的太监，绘声绘色地说着秦泰的光辉过往，令大家对秦泰充满无限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