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深藏功与名十三

其实张鲸并不知道小皇帝的心理想法，小皇帝早就有了换掉张鲸的想法。当初小皇帝为了对付张居正和冯保，不得不使用张四维和张鲸等人。小皇帝也知道张四维和张鲸连张居正和冯保一半能力也没有，但是只好用他们对付着支撑局面。张四维当上了内阁首辅之后还算听话，这个张鲸却是越来越不像话。张鲸在查抄冯保家产的时候，为自己留下了近三成的金银珠宝，小皇帝明知道他这么做了却当做不知道，这算是小皇帝对张鲸的一种奖赏了。奖赏张鲸这些年对自己的忠心，奖赏张鲸这么全力以赴的帮助小皇帝自己对付冯保等人。张鲸有钱之后不但作威作福，而且在宫外过上了比张居正冯保还要好的日子。张鲸这么一个太监，竟然一口气娶了八个老婆，而且都倾城倾国的黄花闺女。小皇帝不止一次地私下臆想过，张鲸你能够满足这些女人的需求吗？张鲸都已经过上了这种日子，但是张鲸依然觉得不满足。这些天小皇帝从多个不同渠道得知张鲸不少秘密，一些大臣通过张鲸了解小皇帝的一举一动，一些大臣甚至于通过张鲸卖官鬻爵，就连内阁首辅张四维也送礼给张鲸。小皇帝是一个十分容易产生怀疑心的人，也是一个气量不大的人。张鲸的行为已经大大超出了小皇帝的承受范围，小皇帝为此已经私下砸坏了不少的东西。小皇帝要对张鲸动手的意思没有人知道，除了小皇帝身边的张诚。最为张鲸最为有力的竞争对手，张诚当然不会提醒张鲸，他早就渴望取代张鲸成为下一任的大内总管了。

不光是小皇帝，就连两位皇太后和王皇后也对这个张鲸很有意见。早在张居正把持朝政的时候，王皇后就已经和这个张鲸有矛盾了。当初张鲸看准了小皇帝和王皇后帝后不和，王皇后没什么前途，就开始明里暗里帮着小皇帝对付王皇后。王皇后和小皇帝之所以到如今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有一部分责任需要张鲸来负责。陈太后和李太后也看不惯张鲸的行为，因为张鲸总是以小皇帝的意愿为自己的做事准则，而且时常鼓动小皇帝做出出格的事情。再说了虽然王皇后是张居正帮助小皇帝选定的，但是当时两位皇太后也是同意的，谁也不敢当面不给王皇后面子。但是张鲸不但不给王皇后留面子，而且敢于当着大家的面讽刺王皇后，目的就是得到小皇帝的暗中赞许。王皇后怎么说也是主子，而且是两位婆婆给儿子选定的儿媳妇，当着大家的面羞辱王皇后，不就等于当众打两位皇太后的脸吗？所以无论是陈太后还是李太后都不喜欢张鲸。要不是小皇帝一个劲地护着张鲸的话，张鲸早已经被乱棍打死了。如今小皇帝也开始厌恶张鲸了，这个张鲸真的没有活路了。更可笑的是这个张鲸还以为自己很安全，小皇帝最多只会私下责罚几句而已，却不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就算小皇帝不想马上杀了张鲸，就算王皇后不会马上弄死张鲸，就算两位皇太后一时之间不会下令打死张鲸，张诚也会尽快想办法弄死这个最大的绊脚石的。

当着众多人的面，秦泰夫妻并没有停下工作，反而更加认真工作。一边的刑部、东厂和慎刑司的人抱着学习的态度看着这两位早已经在业界赫赫有名的高人工作，这是非常难得的好机会。展小小不但是秦泰的助手，更是秦泰的记录者和提醒者。展小小为丈夫秦泰穿上工作服，又把他们自己订做工具准备。展小小为丈夫白醋消毒后，秦泰开始近距离观察死者，同时等待展小小穿戴好。展小小也知道丈夫的意思，马上准备自己的事情，尽快帮助丈夫秦泰工作。

秦泰夫妻的行为让一边的人有所感悟，几个有经验的人向一边不懂的人解释秦泰夫妻的举动目的。穿上白色长袍式的衣服，是为了清洁和隔离血迹。用白醋熏全身特别是手部是为了消毒和杀菌，让尸检的人可以尽量不被死者的病菌感染。至于秦泰的工具箱，更是让从事尸检的人眼睛一亮，大家纷纷私下决定有时间也为自己做这么一个工具箱。虽然没有秦泰夫妻这么好这么完整，但是也可以节省自己不少的心思和时间。

展小小穿戴好自己的工作服，她的工作服和秦泰的工作服最大的区别就是她的工作服多了不少暗袋。之所以是暗袋不是明袋，是为了不影响工作，也是为了不会被死者的体液和血迹污染。暗袋里面可以放尸检工具，也可以放笔墨纸砚或者已经记录的资料草稿，还可以放一些毛巾或者提神用的药物。尸检是一个十分繁琐的工作，有时候做一次尸检需要很长的时间，秦泰夫妻经常在现场一干就是大半天，甚至于是更长的时间。他们不但在这里工作，而且要在尸体边上吃饭睡觉，所以一般胆子小的人干不了这个工作。秦泰主持解剖工作，不但耗费时间更加耗费精力。有时候会汗流浃背，有时候会体力不支，所以展小小作为助手不但要准备好半湿的毛巾随时给丈夫秦泰察汗，还要准备一些提神的药物免得秦泰工作中体力不支。有时候展小小还要准备食物放在自己的工作服暗袋里面，防止秦泰饿着或者渴了。不过现在在皇宫大内，不用展小小事先准备干粮或者水，展小小可以省下这个准备步骤。

展小小一边为丈夫秦泰准备好了解剖用的各种工具，一边开始磨墨摊开备用纸张准备记录尸格。本来每次尸检之前都必须做好准备工作，例如磨墨、烧醋、准备好白酒等等。可是这次来宫里办案，不但时间特别急而且不可能事先准备，所以展小小的工作量一下子多了不少。一边的人不是展小小可以指挥的，展小小也不太放心这些人，所以一些准备工作都必须展小小在最短的时间完成。展小小真的有点手忙脚乱起来，毕竟这些年不太做自己手脚有点生疏了。

一边的李太后看不下去了，她比较了解展小小的为人，展小小是一个好强的人，不会轻易求别人帮助。她就一挥手，让自己身边的几个宫女过去给展小小当下手。展小小暗中松了一口气，马上指挥宫女们做事。在这些宫女的帮助下，准备工作马上完成了。一个有经验的宫女用自己的经验磨墨，估计不用多久就会有足够的墨汁备用了。一个在慈宁宫当过烧火宫女的接手烧醋工作。烧醋不但为了消毒更是为了驱赶尸体身上的异味。这些尸体虽然放在冰窖不容易腐烂，但是也会发出恶臭，不但味道难闻而且对观察者身体十分不好。所以烧醋不但是必须的，更是要不停顿地烧下去。展小小嘱咐这个宫女，工作不完成之前，烧醋不能停下来。一个宫女被展小小指使去宫中的面醋局拿最烈的白酒，当然不是为了喝的而是为了杀菌和消毒用的。宫女看了看李太后和小皇帝，小皇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宫女这才敢去面醋局拿酒。一边的秦泰细心地看见了这一幕，看来小皇帝在宫里的权势越来越大，李太后真的成了过期的当家人了。就连李太后身边的宫女也要看小皇帝的脸色行事，看来小皇帝真的成为了一家之主了。

展小小来不及观察这些细节，她把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一五一十地报出来，让宫女去准备。小皇帝一抬手，一边的太监马上心领神会去准备了。不久之后展小小所需要的东西几乎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有几样小东西因为比较特殊所以需要过一会儿才能拿过来。展小小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这里是皇宫，下令要东西的人又是小皇帝，这些东西一定能够弄到的。

五个孩子的尸体被一一安放在冰窖第一层的空地上。每个孩子尸体摆放在一张半高的桌子上，因为死者有一定的地位，所以尸体没有被太多破坏。当秦泰夫妻看见尸体的时候，除了尸体上略微有点腐烂之外，几乎和刚死的样子差不多。每个孩子都赤裸着，身上盖着一块颜色比较素的毯子，特别是小皇帝的女儿身上的衣服还是完整的。秦泰夫妻看见这些孩子心里不免有点伤感，这些孩子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本来应该天真烂漫活着的他们，如今已经都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