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失明

“妈妈...吗”，上下嘴唇相接，于小鱼无意识地重复了少女的呓语。

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说心甘情愿也是不可能的，但于小鱼已经无法强迫自己去扣动扳机。

沉默着，于小鱼收回了“殉道者”，并在心里狠狠咒骂着游戏策划，“甘霖娘，狗策划你赢了，这么真实的NPC你爸爸我还是下不去手。”

无数玩家们通过无数次测评，最终得出结论：《创世纪》里的NPC也是有血有肉的智能AI，每一段程序都是独一无二的，正如NPC死了之后无法重生，因为“荣格巨构”也无法通过超体运算复刻出一模一样的代码。

真的是这样吗？有的玩家提出疑问，在他们眼里，《创世纪》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宇宙。玩家们通过某种方式打破了多元宇宙的障壁，来到了另一个宇宙，他们见到的、交流的...甚至杀死的，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然无法解释为何NPC拥有如此程度的智慧和自由度。

就目前的舆论环境而言，倾向前者的玩家们占大多数，毕竟后者的结论...太过可怕了一些。人们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只会嚷嚷着：“看呐，那些残破的躯体，都是‘超体电脑’制造出的仿生数据，量子时代的科技多么强大！”一错再错，将错就错，这是于小鱼看到的社会常态。

既然不杀她，那就带她走吧，一切看少女的造化，如果她侥幸活了过来，想必也不会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从她指缝里抠出来点油水，足够自己在“春风一度阁”里“春风几度”了。

这么想着，于小鱼从装甲里取下呼吸器，给昏迷的少女戴上，然后化作一颗疾驰的流星，推着“太一”掠过茫茫寰宇，寻找着适宜降落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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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少女飙升的体温读数，于小鱼心情复杂，他一路把引擎开到最大，因为太空中的温度极低，细胞活动缓慢，根本不利伤员自愈，只能为寻找合适地点与死神争分夺秒。

幸运的是在跑路途中，于小鱼惊喜地发现少女身上的机械战甲依然可以正常运转，在接入对方的系统后，双引擎全开，这大大超过了萨斯一号的预设情形，按照船上中控电脑记录的能量储备读数，苏飞不了那么远，所以搜救模型划定的范围始终不过爆炸中心附近的片区。

更别说偌大的星海，藏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为保险起见，于小鱼在入侵苏的战甲后，第一时间就把辅助AI的定位后门关闭了，以防这尊大佛真的“砸在自己手里说不清楚”，所以萨斯一号的指挥层只能盯着中控电脑上消失的人员定位大眼瞪小眼。

终于，一颗环境适宜的陆地星球出现在了于小鱼的视界内，他检查了下面板“未经历过文明改造，嗯...有地热和液态水，地表有生命活动的痕迹，但能量波动都很低，无法威胁到我，总而言之是个理想的藏身地，应该可以躲到她苏醒或死亡，无论哪一种，对我来说都还可以接受。”

看了一眼昏迷的娴静少女，于小鱼推着巨剑进入了大气层，剧烈的分子摩擦为他们镀上了一丝滚烫的边儿。

“别死啊姑娘”于小鱼低声说，“她在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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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像是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她跟某个丧心病狂的白发魔女打了一仗，她拼上性命才将将险胜，然后便是一阵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中好像有人带着她穿越星辰，她能感受到那人的急切，耳畔的杂音聒噪不休，又在过了一阵后万籁俱寂，静到听不到一丝声音，静到唯余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与世隔绝的黑暗里，苏的心底泛起深深的绝望，她不知道自己在与什么抗争，就像她目前短暂而荒唐的十五年一样，她失去了某位视若生命的人，在她苍白的灵魂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后来给她再多东西也无法填满。

她的眼前只剩黑暗，再也不会有一个天使般温柔的身影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叮嘱：

“苏苏要乖——”

她可以尽情哭闹了，昏沉中，她恣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又哭又笑又闹，然后被冰冷的钢铁钳制住，伴着自己疯狂的大笑声满意入眠。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有多久。

反正只是一个梦，苏美美地想。

但明显有人不这么想。

“歪，美女，醒醒，别再装死了，你的各项生命体征已经接近正常，你还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这都快睡一周了，跟个死猪一样，醒了就闹闹完就睡，我一边造着发电厂，一边还得顾着你，我容易吗我？嗯...还在装死，如果你再——”

“我焯我焯我焯我焯？！”

植被茂密的森林里专门开辟出一片宽敞的空地，简易的火力发电厂轰隆作响，从柔软的绿藤吊床上起身，苏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实在是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