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线索又断1条

第三十一章 线索又断1条

安笛有种预感:两天来这个讲经历写故事的意外插曲,很可能就要终结,接下来行程大概率会归于平静。

为什么会有这个预感?安笛说不清楚,想来想去,他还是得借用间歇泉的比喻来做解释——

如果说第一天晚上唐惟讲述和作家写作,是一次意外事件,那第二天晚上严莉莉主动开口和第二个故事,就是一次激烈喷发,讨论深度和情感宣泄的力度,都超出大家预期。

安笛在想,哪怕严莉莉决定开口时,也没想到会导向那么深入的反思吧,这力度让人害怕,如果不是颇有阅历的严莉莉,换作其他年轻姑娘,比如孙小妹,或者刘许琳,这番遭遇可能扛不住,精神上怕是要崩。

风暴眼中心自然是严莉莉,但其他七个人,甚至包括司机小周,也一样经历了一场情绪台风——谁能想到小周竟也深受感染,毫无预兆地参与讨论,像竹筒倒豆一样,噼里啪啦地讲了他和妈妈之间的多年纠缠呢?

安笛在深圳住了十多年,几乎每年都经历台风,来时雷电交加风雨大作,去后碧空如洗艳阳高照,所以他有这种直观体验——旅行团内的能量在这两天消耗后,应该也化解得差不多了。

间歇泉喷发后,离下一次喷发要等多久?

因泉而异,但至少,要有一段时间来积蓄能量,喷发得越猛烈,间歇的时间怕是越长。

团友们的表现似乎也在印证安笛的猜想。

离开间歇泉后,旅行车很快又回到与大渡河平行的河谷公路。从中午到下午,谁都没提今天该谁来分享经历这个话题,安笛有两次特意用询问的眼神逐一望向大家,也没有谁接话,似乎一下子,关于讲经历写故事这个期待,就此消失无踪,大家瞬间失去兴趣。

没有人主动提议,他这个导游也不方便主动开口。

安笛有点失落。

这个两三天,他都浸泡在持续、充分的情绪里。身在情绪其中时,他有点难受,但随之而来的后劲却很好,像喝了上佳的茅台,像鼓足了风的帆,浑身有种新鲜力量。

现在离开这情绪,就有点像宿醉初醒,像泄了气的皮球,像脱了力的牛。

失落还在于他至今都没发现谁写了这两个故事,观察和推理半途中断了。作家是谁?不知道。

安笛原本憋着一股劲,想找出作家是谁,结果劲头使不上。没使上的劲头总能自己找到出路,他想起了小周早上无意间给他的那个提示:打印。

他瞄了个没人的空隙,直接电话打去了第二个晚上住的丹巴藏寨那家酒店。

你好,酒店有打印服务吗?他问。

先生,您是要打印吗?还是打字?

哦,我文字已经写好了,酒店能不能帮我把电子文档打印成纸质版。

可以的,商务中心能打印,不过,先生,这项服务是要收费的。

没问题。安笛都没问价钱,又不是要真打。

那您什么时候来打印?商务中心快下班了?电话里说。

快下班了?安笛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几点下班?

商务中心营业时间是早十点到晚五点,先生。

五点都叫晚?安笛心想不好,这条线索听上去又要黄。

是的,先生。请问您什么时候来打印?如果超过五点,恐怕我们就不能给您提供打印服务了。

那……安笛一时语塞,好在脑子还是转过来了:对了,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早餐前后,

有没有住店客人来问过打印服务的?

这问题问出来,安笛又觉得抱住了一线希望。

对不起先生,昨晚到今晨我没有值班,如果您想查询的话,我一会儿问一下昨晚值班的夜班同事,再回复您,可以吗?

可以可以,没问题,辛苦了。安笛一迭声地感谢,并留了手机号码给她。

很快,答复就来了——不好意思,昨晚没有任何客人问过这个问题,先生,您看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安笛懊丧了五分钟,又像抓住另一根救命稻草,电话打去了第一天晚上都江堰的酒店,又问了一遍。

结果仍旧一样,整个晚上没有一个客人问过打印这个问题。

沮丧的同时,安笛也明白了——这个作家肯定也知道酒店不可能在深更半夜提供打印服务,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酒店周边的打印店、复印店、甚至是小卖部里的家用打印机。

那,要不要挨个儿去查查两家酒店周边的打印店?

转念一想,这虽不叫大海捞针,但也超出他的个人能力了,现在他还带着旅游团,最多抽空打一两个电话,怎么可能花大把时间去逐一核查呢?

一路向南,奔腾的大渡河水渐渐平缓,河面也越来越开阔,原来前方已经筑起大坝,河水被拦蓄起来后,坝体之下仅剩狭窄的一条细流。很快,两侧山谷又有丰沛支流注入,不多久,大渡河再次咆哮起来,直到又注满下一座大坝。如此几座水库水坝后,河谷开阔,便是泸定县城。

因为在间歇泉额外停顿不少时间,安笛征求意见,大家都同意直奔酒店再歇息。于是,司机小周一鼓作气,往南又开了50公里,到了磨西古镇。

古镇坐落在一处高高台地上,台地两侧各有一条数百米深的河谷,远远望去,古镇就像凌空在河水乱石之上。

薄云遮了远处贡嘎山,独留出阳光洒向古镇,主街两侧疏朗又静谧,颇引人心动。大家七嘴八舌,说歇脚的酒店已近在咫尺,不如慢慢走走吧,边溜达边去。

安笛领大家下了车,又拐进主街一侧的石砌小巷开始漫步。

小巷沿地势缓缓上扬,两边民居开做酒吧、餐厅、民宿、杂货店。石头基座和木材架构在暖暖夕阳下懒洋洋的,安详,沉静,与世无争。

“窝在车里一天,一路跟着大渡河跑,又是峡谷又是水库,”严莉莉说,“没想到傍晚突然落脚这么一个古镇。”

仝歌笑紧接着补了一句——“就像一连串紧张的感叹号,接了一个舒服的省略号。”

这个比喻也很舒服,严莉莉冲她笑着。

刘许琳也伸了个大大懒腰,“唉呀,小镇感觉真好,离繁华很近,离隐居不远,等我退休了,我也要找个古镇,安度晚年。”

周围人都笑起来,“想什么呢,你这次回去才算第一天上班呢。”

安笛也随着笑,是啊,我老板还指着你顺利开展贵集团的业务呢。

古镇上最有特色的建筑是天主堂,三层楼高,最下一层是拱门立柱,欧风浓郁,第二三层却有飞檐凌空,最顶上是一个大大的十字架,真是中西合璧。

看介绍,原来天主堂是1918年由法国传教士兴建,矗立在这个世外小镇竟已倏忽百年,更让众人惊叹的是,1935年5月,***带领工农红军长征到达磨西镇,不仅在这座天主堂里住宿,还与一同达到磨西镇的其他领导人开会商议,定下了飞夺泸定桥的计划,这就是长征史上的“磨西会议”,天主堂外的石碑就忠实记录了这一段峥嵘岁月。

安笛建议大家,在这么有历史意义的地方合影留念,众人欣然同意。

离开天主堂,往前走不远,又见几根挑空的飞檐,但显然低矮得多,走近了看,原是一间四方形小楼,外墙涂红,一座影壁迎面而立,却缺乏养护,朱漆脱落后露出斑斑白底,满是憔悴模样,影壁上有个一人高“福”字,看样子是按电脑上的行楷字体放大描绘,用水泥塑形,可惜,福字表面的金漆也多处残破,颇为惨淡。

“这是座庙吗?”冯金娟问。

“嗯……”安笛也不敢肯定,磨西镇他来过,但这座建筑还真是第一次打照面。

“是一座庙,瞧,这里写着呢,”孙小妹说,“金花寺。”

安笛佩服孙小妹的好眼神,他又贴近几步,才留意到福字上面还有三个金漆剥落的小字——金花寺。

“香火还挺旺。”冯金娟先一步跨进寺庙的门,“是不是来镇上的游客,都要来进香?”

安笛知道,很多游客出门在外,见到寺庙都会上香拜佛,甚至捐出功德,看样子,冯金娟就是如此。

“娟姐,去不去?”仝歌笑问。

“走,拜拜,”冯金娟说,“拜拜总没错。”

两人一齐跪在陈旧的蒲团上。

“哎呦。”跟着迈进寺门的严莉莉轻叹一声。

“怎么啦莉莉姐?”唐惟问。

严莉莉目光在那排神像上来回逡巡。“这些神像金身,看起来……”

看起来什么?严莉莉后半截话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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