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来说什么东西是最恐怖的?
这个问题,李平凡觉得他有绝对的话语权。不抖机灵,和和气气,扔掉无用的人际关系,抛掉浅薄的社交程度,单单以一个学生的角度说——那就是高考失败。
但如果你要问,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他们最渴望的东西是什么。李平凡觉得,仅仅以自己的观点来说,他也有发言权——当然是来一场愉快的异世界大冒险了。
当然,假如穿越的方式不是很残忍,他会高高兴兴地接受现实。
但问题就在此,他明明死了才对。
李平凡的记忆很清楚,那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他和母亲坐在电脑前,然后忐忑地点开网站查分,接着两个人眼前一黑。
后来妈妈没有再和他说过话,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李平凡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哭声。
他喜欢看特摄,那些作品中表现出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他陶醉,哪怕别人说他幼稚,他也不理睬。只不过那天他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他也很想哭,但最后还是憋回去了,原地踌躇了一会,他轻轻地离开了家,打算去散散心(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啥都挽救不了)。
六月份,河边有很多人游泳,而李平凡记得,有一个小女孩抽筋溺在了水里。
也许是从小到大那些作品中强调的品质强迫着他,也或许是生而为人的良知督促着他,他跳入水中去救了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女孩被他推上了岸,记忆也到此为止。
视线漆黑,本能闭上眼睛,憋在水里,河面外是一片叫声。意识昏沉,他丧失了知觉。
直到下一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躺椅上,周围路过的是形形色色的外国佬,说着唧唧咋咋的他听不懂的话。
惊诧的李平凡开始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引得周围行人频频侧目。
更惊诧的是,在一栋大楼外悬挂的彩电上,他看到了一个这辈子本应该都不会见到的人。
那是一个主持着一档新闻的中年男人,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口水乱飞,板寸头,上唇留着一小撮胡子,而下面的姓名介绍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J.JonahJameson。”
李平凡虽然英语渣,但这个名字还是知道的,翻译一下就是J.乔纳詹姆斯。
世界上的一个奇迹就这么赤裸裸的发生在了李平凡身上,漫威漫画中号角日报的大当家,著名的开水笑声表情包,就活生生在他眼前!(准确来说,是在彩电里)。
如果以上可以用巧合解释,那么彩电下一刻放出的画面就已经将“穿越”的事实盖棺定论了。
穿着红蓝紧身衣的身影在高楼大厦间飞檐走壁,一次次地躲过地面上持枪暴徒的射击,然后在把他们以近乎人类无法做到的角度一一击倒,整个过程几乎完美。
“Spider-ManisNewYork'sbiggestnuisance!!!”(蜘蛛侠就是纽约最大的公害!!!)
随着j乔纳大嘴巴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话,李平凡的心彻底沸腾了。
人生十六载,他真的来到了只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那个神奇的世界。(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是索尼的独立蜘蛛侠世界还是漫威世界)
这是上天看他太过可怜终于发了善心吗?
“不过……我终究还是死了,
对吗?”想到这里。李平凡那颗燃烧的心瞬间就熄火了。
不知道爸爸妈妈知道后,会怎么样……
爸爸的白头发估计会更多吧……
希望他们不会做什么傻事……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我听不懂英语啊……”
先别管这个地方是不是真的超英遍地走,反派多如狗,当下最重要的事是语言的不通。要想生存,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是沟通交流,但现在除了一些简单的口头语外,李平凡算是一个文盲。
“早知道好好学习了,这下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很让你困惑吗?”
“当然啦,否则连起码的生活的做不到吧!欸?”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出现在脑海里,很年轻,光从声音来说就绝对是一个阳光的家伙。但诡异的是,自己附近明明没有人说话啊,更别说是可以说自己能听懂语言的人了。
“你好像很惊讶啊。”
“卧槽,怎么堵住耳朵还听得见,有鬼啊妈妈!”
李平凡堵住两只耳朵,慌得他四下张望,差点吓的尿裤子。
既然是这么一个世界,那有鬼估计也挺正常的,但自己也太背了吧,刚来就被缠上!
“欸?鬼?哦哦哦,抱歉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法伊塔,法伊塔奥特曼。为了救活你只能这么做了,和你一心同体,治好了你的伤。唔,我之前在战斗中也负了伤,没办法以自己的形象存在,也就是,我们俩算是双赢。”
声音很俏皮的笑了笑。
此刻已经不能用“卧槽”来形容李平凡的心情了,这算是双重奇迹大礼包吗?老天爷难道真的睁开眼睛了?
“喂喂。你没事吧?奇怪了,怎么愣住了?”
好半天,默默消化完信息的李平凡只感觉头疼。
“那个……法伊塔桑?”
“这也叫显得我太老啦,叫法伊塔就行,怎么了?”
“那个……您真是从M78星云远道而来的,胸前挂着灯泡,只能在地球上活动三分钟的宇宙人?”
“欸?”
那道阳光的声音和李平凡来了个情况对换,这下轮到自称法伊塔的咸蛋超人迷茫了。
“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情况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那种事情不必管的太多啦,话说,您为什么会选我做你的……嗯……人间体?”
异世界的孤独感被这位突然出现的朋友稍微冲淡了一点,但这个问题从这位异星来客现身时就压在他心里了。
为什么?凭什么?
他一直以来在学校就是一个小透明,学习不太行,长相也还好,性格也称不上有多讨喜。
他凭什么会受到上天的如此恩宠?
“唔,因为啊……”
面对这个疑问,咸蛋超人拖了一个长音,“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奋不顾身跳入河中去救那个孩子的人,只有你啊。”
“虽然不做任何准备就贸然赴险确实鲁莽,但你的勇敢让我很舒服。”
李平凡如其名,平凡普通,除了一张老旧的热爱劳动的奖状,没受到过什么表扬,人生第一次被这么评价让他有些恍惚(特别当评价者还是一个相处时间连十分钟都不到的外星人)。
他摸摸头,强行将心中那暖暖的感觉压下去,“那语言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来地球前,我已经把人类的通用语言全学会了,说起来幸好有泽塔前辈提醒呢,哈哈。”
“那……法伊塔,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两个,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里?”
“和你融合的时候时空乱流的影响,没关系,问题不大。”
“问题很大啊!”李平凡无奈的喊了出来,他正色对着法伊塔解释了这个世界的来源后,后者才恍然大悟。
“唔,跑到了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英雄世界吗……有点意思。”
“这已经不是有点意思的范围了吧!在我的原生世界,甚至‘奥特曼’都是虚构出来的角色……啊,完蛋!”
察觉到自己说错话的十六岁高中生连忙捂住嘴巴,但他的朋友却完全不在意。
“我想想,有了。以前爱迪老师说过,平行宇宙,一切皆有可能。宇宙总体未知,但呈现一种多元化的发展趋势……唔,你好像听不懂啊,说简单点,宇宙很大,什么都可能发生。”
“这解释太草率了吧!算了算了,法伊塔,你说你会英语,那我……”
李平凡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阵耳鸣,片刻后,则是熟悉的语言。
行人的话从一开始的英语变成了汉语,有几个路人提到了几天前时代广场的枪击案,有几个路人则是谈起了工作,但不管如何,李平凡算是能听懂了。
“我已经把语种并联起来了,会以你最熟悉的语言作为主体,包括听说读写四方面。”法伊塔说。
“好厉害啊。”第一次面对面被光之国的人秀了一脸操作的李平凡发出由衷的感慨。他也确实明白了tv中人类把宇宙超人被誉为神的原因了。这才过去了几分钟,差点要了李平凡命的问题就在谈笑间解决了。
“小事一桩而已。对了,平凡,摸摸你的裤子右口袋。”法伊塔说。
李平凡闻言乖乖照做,伸手进入口袋,发现里面多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就把它取了出来。
那个东西看起来是一个约四英寸大小的蛋形的或不规则的球状物体,呈紫色,在日光下闪着剔透的光。靠近看了之后,那约四英寸大的球体原来是个有着红色条纹以及很多不规则平面的近乎黑色的多面体;若非某种极之异乎寻常的晶体,便是一个用矿物精雕细凿而成的人造物。
“这是……什么?”李平凡惊讶于此物的制造工艺登峰造极,只需一眼便可知道这是上等的绝美工艺品。
“法伊塔八面体。虽然希卡利老师说它现在只是试作型号,但已经用我的名字命名了。”某个人……哦不,某个奥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得意和骄傲。
“我不是问你它叫啥,这玩意怎么用啊?”
“目前来说,我自己的形态因为负伤而无法使用。”
李平凡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不会吧,也就是说,这个东西现在是摆设?”
“也不能这样说,立方体可以储存任意奥特战士的力量来供己使用。虽然是试作型,但现在里面的能量还是够转化一次历代奥特战士的力量的,只不过要看你。”
李平凡一愣,“看我?看我什么?”
“看你是否具有保护他人的心。”法伊塔说。
李平凡没回应,他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手里紧紧地攥着八面体,时而皱眉,时而叹气。
良久,他回答到,“对不起,法伊塔,我可能没办法胜任。”
李平凡不想骗一个奥特曼,况且他自己本身说的就是真话。
看看真角大古,他有勇气在人们的对立面时去摧毁齐杰拉,有勇气为了保护大家而去挑战一位灭绝了超古代文明的邪神,哪怕他知道自己有去无回。
再看看姬矢准,这是一个在艰难和困苦中仍不屈服的战士,哪怕伤痕累累,也会为了身后的万家灯火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哪怕是烧尽生命。
再看看自己吧,呵。
一个高考失败的废物罢了,就连不让妈妈哭泣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去保护别人呢?
阳光下,八面体正熠熠生辉,但那流动的光芒却像利剑般刺穿了李平凡的心。
“我……没有保护他人的勇敢,因为我自己可能就是一个受难者啊。让自己最亲近的人伤心,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真的是……差劲到家了。对不起,法伊塔,让你失望了。”
说出那句经常对人说的歉语,李平凡本以为异星的来客会客套两句然后弃他而去,幻梦一般的现实会就此破碎,但并没有发生。
“唔,虽然听着有些狼狈,但那一跳我觉得你已经证明你自己了。能够下定决心冒着生命危险而去搭救他人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伟人。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么挫,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去就那个孩子?”
法伊塔一针见血,李平凡支支吾吾“我”了半天后,就沉默了。
是啊,为什么呢?
是女孩的惨叫声让他于心不忍吗?还是女孩家长的哭喊声让他觉得心如刀绞?
李平凡卡了半天,刚要张嘴,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席卷了整条街道!
“轰轰轰!!”
建筑倒塌,人们的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卧槽,怎么回事?”
李平凡被吓了一跳,但混乱中还是收好了八面体。
“仔细观察,我们一心同体,你多多少少会继承到我的力量。”法伊塔没空再和李平凡贫嘴,他提示到:“往右手看,那有几个警察。”
李平凡闻声望去,果真有几个警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而且更神奇的,他可以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听清楚几人的谈话。
“西街方向,犀牛人已经突破!预计到达时间只剩两分钟!”
“该死的,那个混蛋怎么会来这里!那些超级英雄呢,他娘的人呢?”
……
人流量大,一时半会疏散不了,加之警方人手不够,这里很容易出现事故。
刨去这些,李平凡感到,那仿佛能撞碎一切事物的地动山摇的声音在不断逼近,远远地,在强化视力的加持下,他可以看见一座好似灰色小山般事物的东西横冲直撞,且在不断变大!!
“注意警戒!”
一名警察喊道,但在下一刻,一个女人疯了一样要冲出警方的安全线,还好旁边的警察手疾眼快拦了下来。
“我的孩子!!谁帮帮我!!”女人撕心裂肺地喊着,同时拼命指着外面的一辆车。
“靠!”李平凡骂了一声,他可以看到,在灰色小山前进的道路上有一辆桑塔纳,里面正坐着一名嗷嗷大哭的小婴儿。
也许没有这些屁事,李平凡在刚才会不承认法伊塔的话。对于自卑的人,任何太过鼓励的行为都像是伤人的刀,它会阴测测的暗示你不行。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跑了出去。(包括李平凡本人)
明明腿发软的不行,明明自己怕的要死,却听到别人哭喊的时候还是会一鼓作气地冲出去。
他妈的逞什么英雄啊,混球!
“喂!你小子不要命了?回来!!”
“该死,所有人,给那个小子火力掩护,注意别误伤!”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只不过是手枪声。
灰色小山并没有因此减速,反而越来越近,但同时车辆也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他妈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犯浑,我他妈的也不想这么二逼,我他妈也想岁月静好的杵着看热闹……”
李平凡跑到车边,打开车门后,用力拽断小婴儿身上的安全绳,接着抱起后头也不回的玩命狂奔。
“但是,老子他妈的,做,不,到!!!”
“他做到了!”
“孩子,加油!”
各种各样的声音糅杂在一起,但此刻李平凡已经顾不得了,眼前安全线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像跑死马的远山。
他估算着距离。
两百米,
再跑快点!再加把劲儿啊!
一百五十米,
快了,快了!
一百米!
“小心!”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李平凡登时觉得天黑了,顺着余光向上一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冲着自己就砸了过来!
“谁也不能从犀牛人手上抢走猎物!”后方传来叫嚣声。
“你妈的!犯规啊!那个王八蛋居然用车砸!”
飞车渐渐落下,场外人的惊呼声压了一片,最明显的,是那个母亲的声音。
“可恶,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李平凡看着逐渐放大的汽车,脑子里回忆起以前的种种过往,除了生活,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位儿时的英雄,屹立在海中闪烁着金光的巨人。
突兀地,他的脑里响起了一句话,是以前爷爷讲故事说的结尾词。
“当一个人将搭救他人作为责任并为之奋斗,哪怕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时,他就已经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英雄了。”
“可惜啊,没能把你救下,对不起啊”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那体温让他觉得世界不在孤单。
“已解锁,UltramanTiga。”
李平凡没有听到,收好的八面体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思想,并在他的回忆中解锁了那位巨人的力量。
“我并没有看错你,平凡,不要放弃!”法伊塔在意识空间中召回八面体,“若是你所期望那定会得到强烈的回应!”
……
在别人眼中,汽车飞撞下来后,如出膛的炮弹般击穿了路面,夹杂着碎石,掀起来了一阵剧烈的烟幕。
所有人都心的紧捏了一把。
“不!!!”母亲悲痛欲绝的惨叫着,然后气绝昏死过去。
“哈哈!这就是与我为敌的下场,犀牛会将你们通通碾碎!”
犀牛人拍着巴掌,得意洋洋地想象着那不知死活小子尸体的惨状。
但下一刻,异变突生。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烟幕中迸发而出,直刺云霄直上,宣告着这个世界中一位神话的降世。
光芒散去,便是等身大小的,跨越了三千万年的希望之光,古老且俊美的神明。
迪迦奥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