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第20章 20

盛厌脸色不好看,没应声,手里一直转着那只荆棘戒。

“虽说是你喜欢的类型吧,但逗几天也差不多了,怎么突然搞这么认真了呢……”

见状,杭景不敢再继续调侃,小声嘟囔完最后一句,自觉地收了声。

但活动还在继续,旁边几个朋友都没有注意这边,也没有注意到气氛凝滞,唱歌喝酒玩游戏,嗨得不行,硬生生将跨年氛围拉满。

不多时,宗想想送完人,回了房间。

T班三人组关系最熟,她便习惯性地坐到杭景身边,缩了缩脖子,又打了个哈欠,抱怨:“……外面好冷。”

杭景觑了觑盛厌,主动发问:“颜北栀走了?”

“嗯啊。”

“怎么不多玩一会儿?”

“她说晚上没地铁。”

杭景戏谑地笑了一声,又忍不住开始嘴贱:“让老大送咯。不行咱们这里谁家没几个司机啊。”

“……”宗想想揉揉眼睛,低声开口,“杭景,我看你是欠揍。大过年的,别这么无聊好吧。”

话音刚落,两人停下闲聊,齐齐瞟了盛厌一眼,看起来默契十足。

盛厌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垂着眼,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他不说话时,不显纨绔邪气,着实很有几分距离感。

毕竟是盛家唯一的小少爷,年纪再小,旁人一样要给面子。长此以往地熏陶下,气质也是凌厉又矜贵,高不可攀似的,会让人觉得有点不敢靠近。

但杭景是自己人,和他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勉强能不受影响。

“不说了。厌哥,咱们喝点什么?”

“……”

盛厌叫了一扎生啤进来。

正中杭景下怀。

他也跟着拿了几听啤酒,放在桌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蓝毛,出声提议:“老大,玩游戏不?打桌球我承认打不过你,咱们玩骰子?我这人吧,没别的厉害,就是运气特别好。”

盛厌没意见,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长指压在骰盅上,挑眉,“一盘一杯?”

“OK。”

两人玩得简单,单纯猜大小,纯拼手气。

杭景摩拳擦掌,一心想要灌醉盛厌,从他嘴里套出关于颜北栀的事情。

以他对盛厌的了解,就算人女生长得再对胃口,也不可能让小少爷关心到对方有没有戴围巾的地步。

这可是盛厌!

两人之间,肯定有点过往才对。

只是,杭景今晚手气不佳,十把里也就能赢个一把,次次都是他喝。

不多时,又一次开盅。

他依旧押错。

杭景咬牙,仰头闷了一杯。

放下玻璃杯时,脸颊已经微微泛红。

宗想想看得无语,靠在沙发上,眼睛要闭不闭,懒怠地低声喃喃:“杭景,我看你还是赶紧歇了吧。一会儿整出肠胃炎,你爸非打死你不可。”

闻言,杭景气得要敲她脑袋,“咒我是吧!你是活动的发起人,始作俑者,你也逃不掉。等我找宗叔告状去。”

宗想想:“……不识好歹。”

游戏被几句无意义吵嘴打断,按下暂停键。

盛厌也不催促,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垂眸,慢吞吞拿起玻璃杯,一口气饮尽后,再去拿另一杯。

生啤度数低,入口冰凉凛冽,清香甘醇。在嘈杂密闭空间里,似乎有点安抚焦躁烦闷的意外效果。

大脑神经,四肢百骸。

愈发清明,也愈发不甘心。

盛厌一杯接着一杯,不声不响,喝得很快。

等杭景回过劲儿来看他,发现他比自己这个大输家喝得还多。但他明明不喜欢烟味,也不怎么喝酒。在这方面,乖得跟三好学生一样。

“老大?老大?厌哥?”

杭景伸出手,在盛厌眼前晃了晃。

盛厌声音有些不耐烦:“怎么?”

杭景有点微醺,却始终牢记自己的目的。

他咧嘴一笑,无所顾忌地开始胡言乱语:“老大,你和那个颜北栀是不是之前就认识……说来听听呀。”

“……”

盛厌没说话,默默放下杯子。

“哒。”

玻璃杯底部碰到玻璃台面,发出很轻一声脆响。

但因为有人在唱歌,背景音乐吵闹,这点动静便轻而易举地堙没在人声中,并不突兀。如同坠入湖中的小石子,没能卷起更多涟漪。

房间灯光昏暗,明明灭灭,落在少年脸上,将他的眸色染上些许醉意。

盛厌捏了捏太阳穴。

顺着杭景的追问,自然而然,回想起数年前的某天。

……

那年秋日,海市一如从前,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空气阴冷又潮湿。

雨滴落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个细小水坑,再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私立医院不比公立医院,安静得宛如另一个世界。

只有雨丝缱绻,伴着猎猎寒风,从四面八方坠地,试图扰乱这份清净。

卢潭最近情况不太好,盛厌跟着父母来看他。大人们有事要讲,没让他呆太久,便将他赶出病房。

盛厌搭电梯回到一楼,靠在门边,百无聊赖地摸出手机,打算和杭景他们约个球。

消息尚未编辑好,余光却恰好扫过不远处,定住了。连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下。

此刻,住院部的廊檐下,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了一条白裙子,披着同色毛衣外套,袖子上别了一块黑布,乌发上也带了白花。按照海城风俗,是家中有父母去世的意思。

这在医院不是什么新鲜事,并不值得过多关注。

只是,女孩实在漂亮。

巴掌大的脸,尖尖的下巴,皮肤雪白,比她的裙子还白。

整个人看起来纤瘦伶仃,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

细密雨丝拂过她脸颊,让她看起来干净无暇,像是某种花,纯白又脆弱,惹人怜惜。

唯独一双眼睛,明明是眼角下垂、无辜可怜的形状,偏偏在眼底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冷静倔强,长睫都掩不住这般矛盾的气质。像是随时可以上战场的女战士,正在定定地望着虚空宣誓。

杭景猜得一点都没错。

盛厌就是见色起意,第一眼,就被颜北栀吸引了注意力。

他从来不是什么三好学生。

他是恶霸,是肆意张狂的盛家小少爷。从小到大,想要的一切,都要不择手段地得到。

所以,那一天,盛厌收起手机,踏着雨声,大步朝女孩走去。

……

转眼,十一点降至。

旧年结束,新年伊始。

盛厌面前放了一排空杯子,抬眼,杭景人已经不在,正和另外几个朋友在外面打电玩。房间里,只剩下宗想想躺在沙发一侧,闭眼打瞌睡。

盛厌站起身,感觉头有点晕,意识倒是依旧清明。

他四下环顾一圈,随手牵了条毯子,远远地、精准地丢在宗想想身上,没吵醒她。

再大步走出去。

顺利接收到一圈来自朋友们“新年快乐”的祝福。

“厌哥,要不要来一起玩啊?”

“……先不了。”

路过杭景旁边时,盛厌脚步停顿,顺走了他的手机。

坐回沙发上。

打开微信。

杭景的未读消息有99+,压根拉不到底。

几乎全都是卡着零点的新年祝福,还有一些邀约。

盛厌一条都没看,趁着酒意尚未消退,飞快地在好友里搜索了颜北栀的名字,找到那个白色动漫头像,点进聊天框。

他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也不看对方的回复,径直把手机锁屏,扔到一边,又闷了口酒。

……

夜色如墨。

颜北栀赶着地铁末班车回到家。

客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像是没有人在。

颜北栀一边换鞋,一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妈?”

黑暗中,陈丹彤的声音沙哑沧桑,语调有点平,也有点怪,“……回来了啊。颜北栀,你玩得高兴吗?”

颜北栀心头一跳。

瞬间知道情况不妙。

她赶紧将顶灯打开,目光在房内四下逡巡一圈。

幸好,陈丹彤这次没砸什么东西,只是地上有一滩水,应该是她没拿稳杯子,不小心洒出来的,擦一擦就好,不麻烦。

颜北栀松了口气,去抽屉拿来药,给陈丹彤喂下。又帮她简单擦了脸和手脚,扶人进卧室睡觉。

然后再拖地、洗澡,收拾了一下房间。

一圈忙下来,十一点早就过去不知道多久。

窗式空调没有制热功能,颜北栀精疲力尽地躺进沙发里,从旁边卷来厚实棉被,仔仔细细地将自己包裹住。人则是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试图给自己取暖。

明天还要和陈丹彤一起去其他雇主家帮忙。她不能生病,也不能累倒起不来。

迷迷糊糊睡着前,颜北栀想到什么,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只眼睛勉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消息。

微信和□□里零零碎碎有一些群发祝福。

基本来自以前的同学。

除此之外,一个小时前,宗想想给她发了一个红包,备注是“栀栀元旦快乐”。

颜北栀没收,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再切出去。

又在列表里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头像上面有个小红点。

点开。

杭景:【新年快乐】

颜北栀:“……”

她压根没多想,也懒得回复。

退出对话框,锁屏,兀自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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