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对阵

10.对阵

“屯长,可是有战事了?”

牛健虽武艺不俗,在其他人面前却也只算战场新丁,看许独目等归来的样子,顿时就有些不安,揪住马鬃,冲邓季问道:“要不,我去后面看看?”

方门g、马皮、郭石亦将视线转过来,辎重车上的人们甚至都屏住了呼吸,邓季肚子里也有些打鼓,瞟一眼有些sao动起来的辎辅兵,强颜笑道:“许独目他们看过,咱们屯便不需要再派斥候,若真有战事,将军自会安排。”

不一会,中军已传来号令,三军暂停,羝根将军召屯长以上头目军议。

邓季接到命令赶到中军的时候,那里已清出一片场地,校尉、军候、屯长们多已抵达。

羝根之下只有刘庞孙田四位校尉有座,邓季走到田xiao侃军候身后乖乖站好,不一会,诸将齐聚,羝根环视一圈,点头道:“许独目,将你们探到的军情说一说罢!”

“喏!”许独目从田麻子麾下另一军侯身后站出,这家伙对身份极看重,屯长在这不过是最低级官职,除羝根外,其余校尉、军候等俱比他要高,他朝四周团团一揖手,才道:“末将奉命探得,范县被克后,东郡太守乔瑁已驰檄诸县,使之严防死守,另遣郡兵三千出濮阳追袭吾等,内有重甲骑五百!”

“哈哈!”刘满刀是羝根麾下第一重将,听许独目说完,顿时双眼亮,抢先叫道:“这却是送上门的蠢货,咱们要了!”

这股黄巾残余精壮满打满算也只有四千五百人,倒不是刘满刀托大,溃军不敢叫板官府的精锐士卒,但州郡兵只是服兵役的农夫,并不比从死人堆里挣扎出来的蛾贼强,最值得可虑的不过是其中五百重甲骑,好在羝根麾下也有六百骑,着重甲者虽还不到一半,却也有一拼之力。

所谓重甲骑,人着札甲,马着马甲,战马、札甲再加上马甲,三者都是贵重物品,骑士自然是从只在郡县服兵役一年的正卒(注)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战斗力要高出其他士卒许多,不过若能吃下,收获也足让蛾贼们满足。

“位在何方?”

几位校尉中,眯着眼的庞双戟是最精细的一位,他同邓季一样,也是从南阳开始就跟随张曼城的老蛾贼,善使双戟并以此为号。

许独目作斥候向来称职,他早已打探得清楚,正色回道:“禀庞校尉,这支郡兵自濮阳而来,斥候估计已探到我等,沿途弟兄回报,他们行军度很快,距我军已不过六十里,最迟明日午时便可追上!”

情况已明白,羝根轻咳一声,将诸将注意力吸引过来后,用他那浑厚的声音严肃道:“咱们受辎重拖累,行不快,往西北再走三两天可就入了冀州魏郡,看样子,这位乔东郡是怕我等从他地界入冀州,连累丢官呢!”

若是再往后几年,汉室权柄旁落,有贼兵从自家境内经过,当地太守只会乐得将其礼送出境,让这些贼兵去祸害他人,可如今大汉余威犹在,若真如此做,少不得要被追究罪责,由不得乔瑁这东郡太守不尽力。

邓季仍旧站在角落里,他不过一xiao屯长,虽已勉强算入了“将”列,在这中军营里却没什么言权,只能竖起耳朵,听羝根继续道:“既如此,咱们便停下来等等这支郡兵!”

在这支黄巾军里,分配方式早已形成惯例:粮食是渠帅控制全军最重要的手段,各部缴获是定要全部献上的;马匹能提高机动力和战斗力,各部都需要,缴获在战后按功统一分配;武器甲胄是每人保命所需,战场所得归自己做主,就算羝根需要,也只能靠换取而不能硬夺,否则以后再遇战事谁还肯出死力?

五百重甲骑装备的youhuo即便羝根也要心动,他亲卫的六百骑至今甲胄不齐,若能全歼这只郡兵,被其他几部瓜分掉一些,他至少也能补充两百甲,若由自己麾下俘获得多,说不定还能扩充下亲卫队。

三千州郡兵完全可以不用放在眼里,这简直就是东郡太守大人白白送来的一顿美食,不要便是蠢货!

既然明日就有可能厮杀,今天自然要让士卒精壮们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羝根心中打定主意,起身喝道:“众将听令!”

名为军议,这次羝根却没给大家任何商讨的时间,邓季一怔后才反应过来,忙和众人一起齐声应道:“末将在!”

“此地也够开阔,传令下去,各部就在此地安营扎寨,全体士卒连同范县民众在内,足粮饷,今明两日让他们吃饱!”

“明日五更造饭,待郡兵前来摆阵势厮杀,刘满刀所部为左翼,孙驼子所部右翼,范县民为前军,其余各部随我在中军!”

“喏!”

范县民没有雍丘民幸运,这两顿饭让他们吃饱却是为了明日厮杀时好上前做炮灰罢了,待官兵被他们缠住,黄巾主力们再扑上去捡便宜,这是一路逃亡来蛾贼惯用的伎俩,能在这次战斗中活下来,各部又确有需要,才会被组编,邓季先前没能回答谢允,却是这事不太好宣出口。

与队伍里大多来自社会最底层的雍丘民不同,这些从范县胁裹来的民众都是豪族子弟,向来没吃过多少苦头,才刚饿了四五天,被看押黄巾士卒斩杀的掉队者已近百人,蛾贼们驻扎不前,这顿晚饭又管饱,便多惊疑不定,可惜并没人给他们解huo。

更多的范县民却疯一般扑向吃食,不论如何,先填饱肚皮才是实在的,浑然忘了这些吃食在以往“食不厌精”的时候是如何不屑一顾的。

次日,中平三年三月初一,后第一场xiao雨。

立阵厮杀用不到老弱fu孺,早饭后,除范县民外,老弱全被集中在大军后面昨日临时立起的营寨中。

当然,在大多数官军眼里可没什么fu孺老弱,不论是男是女,古稀还是垂髫,只要和黄巾沾上,便可冲到面前一刀了事,因此老弱fu孺们人人手里紧握着一切周边所能找到的镰刀铁钳木bang石块,不管有用无用,就像捏着救命的稻草。

这个时代,没人真甘心作待宰的羔羊。

按羝根军令,诸军精壮士卒们早饭后就开始布阵,千余范县民被撵到中军之前,他们手里拿的武器比营寨中老弱略强些,算是“前军”,范县民身后,是羝根麾下的五百弓手,若有人胆敢不听号令,立时便是一阵箭雨射杀。

长时间站立容易让人累,那些郡兵离得还远,将军下令,士卒们可随地而坐,静候号令。

雨一直淅淅沥沥下着,四千余黄巾士卒坐在泥泞中,看斥候如同流星般飞驰往来,向中军禀告敌军动向,他们来得很快,半个时辰便bi近了十余里,估计是真担心这只黄巾从东郡跑到冀州去作1uan。

还有三十里路!

二十五里,官兵探到黄巾立营等候,也原地停留歇息。

官军又向前,还有十八里,两军斥候已有jiao手!

五里地,官军不傻,再次暂停休息。

黄巾军纪不严,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飞快传到下面,官军越来越近,众人的心弦亦越绷越紧,待斥候回报两军相距只有三里地时,不用羝根再下令,所有人都已ting直身躯。

已时三刻,远远的,一名黑色重甲骑士跃入众人眼中,接下来又是两名,黑色重甲骑不断涌出,很快视线尽头就多了一片不住跳动的黑色云朵。

两军相距仅一里!

这个时代的军队要摆出阵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两军对阵时统帅会在远处列阵,再缓缓bi近直到弓箭射程之外对峙。

东郡太守乔瑁乔元伟为自己政治前途着想,追杀这支黄巾残党的心情急切了些,给郡尉下达的命令过度严厉,直接导致这一场悲剧的战争。

除了历史上那位讲仁义的宋襄公外,任何一位将领都会抓住敌军1u出的破绽,这股黄巾残余败仗吃过不少,却都是死人堆里挣扎出来的,羝根对战机把握也不错,于是,趁官兵立阵未稳,大手一挥,全军已冲杀上前。

马术不精的自然只能弃马步战,全军一动,邓季便带方门g、郭石、马皮、牛健四名健卒,五十多辎辅兵都跟着田麻子叔侄往前冲去,邓季旁边就是许独目屯。

对于灰黑色四十多斤重(汉重,今为二十余斤,之后涉及亩、里、丈、尺、石、斤、两等度量,尽数依汉例,不再累赘解释)的札甲,邓季已眼馋很久了,破范县时韩齐身上虽有一套,但他如今已是自家属下,甲胄在蛾贼中属si有财产,韩齐伤重还不能上阵,邓季也不好意思去夺来。

东郡这支官军装备精良,步卒虽同样只着两当铠,那五百重甲骑身上却全是札甲,战马上还披有马甲,若能缴获一副,自己的青hua骢也披挂上,战阵中保命又多了一丝希望。

因此对于一向不愿冲杀上前的邓季来说,这一次却是有些例外,他浑身十足干劲,只是可虑在中军阵列里身旁全是士卒,到最后自己能否抢到一副。

当然,被尖刀利箭bi着,冲在最前的还是那些范县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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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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